雜亂的動靜在溶洞裡回蕩,幾十個身影相互依偎著,各自高舉火把,任由火星灼燒雙手。
他們身穿黑色的道袍,腰間布滿黃銅製成的金屬飾品,其中不少飾品還沾染著點點血跡。
飾品的外形都是扭曲畸形的怪物,表麵明顯有沙粒打磨的痕跡,顯然用時至少數月。
溶洞裡,氣氛壓抑的可怕。
他們相顧無言,樣貌被黑袍遮蔽,似乎在刻意掩飾著什麼。
片刻後,領頭的中年男子站起,手持火把走到溶洞中央,火光頓時將五米內照亮。
隻見溶洞中坐落著由碎石子堆積而成的祭壇,表麵一層厚厚的血垢,呈現令人作嘔的色澤。
祭台的周圍還擺滿了大量動物的屍骨,以及少許人類的屍骨,骨骼都無比的扭曲畸形。
很顯然,祭台雖然是臨時搭建的,但經常有祭祀出現。
中年男子右腳一踏地麵,嘴裡發出古怪的腔調,引得所有人站起身子,做出相同的動作。
“呼哈……”
“呼哈……”
他們像野獸般嘶吼著,用力晃動火把。
在火光的映襯下,石壁上若隱若現的顯露出圖案,竟然是一頭頭詭異莫名的怪物。
怪物似乎布滿植物的根莖,位於大地的深處,攝取著泥土中的養分,並孕育扭曲的萬物。
儀式足足持續數時辰,不過祭台明顯缺少用以崇拜的塑像,也可能是他們信奉的仙神,無法用肉眼去識彆。
過去許久後,溶洞才恢複平靜。
他們半跪在地上,雙手合十繼續念誦經文,即便饑餓與勞累都無法讓黑袍人移動半步。
領頭的中年男子是唯一睜著眼睛的,表情略顯憂愁,背在身後的手臂忍不住微微顫抖。
他怔怔的盯著壁畫,直到身旁的乾瘦男子輕聲問道。
“高廟祝,仙神真能回應我們的請求?”
“吳劍。”
“你在懷疑我,還是在懷疑地祖?”
高廟祝宛如一隻被踩著尾巴的野貓,眼底的懦弱蕩然無存,銳利的注視著對方不放。
他知道越是處於困境,越不能有半點心軟。
躲在溶洞裡數月,物資早已耗儘,高廟祝能做的就是,用信仰壓製身軀的病痛,等待轉機出現。
吳劍不由張了張嘴巴,最終還是選擇不去說話,不過目光依舊停留在壁畫上。
溶洞寂靜無聲,隻剩粗重的呼吸聲,高廟祝在洞裡不斷的挪步繞圈,表情愈發著急。
也不知過去多久,溶洞外傳來金屬敲擊石頭的響動,以三長兩短的頻率持續數分鐘。
高廟祝欣喜若狂,連忙來到洞口,從懷裡取出根黃銅棒,以不同的頻率回應著敲擊。
洞外的聲音隨即消失,有個身影朝高廟祝狼狽的走來,剛到洞口就踉蹌的摔倒在地。
高廟祝攙扶住身影,一股難聞的血腥味撲麵而來,可見對方受了不輕的傷勢。
“呂道長,應該找到仙骨的蹤跡了吧?”
“恩…幸不辱命。”
呂道長的喉嚨沙啞,鮮血順著嘴角不斷的流淌,時不時傳來幾聲壓製不住的咳嗽。
眾黑袍人的目光看向呂道長,後者顫顫巍巍的斜塘在石壁旁,隨即掀開自己的道袍。
呂道長脫下已經與皮膚粘連的道袍,疼痛讓他嘶啞咧嘴。
他的渾身有著大小不一的貫穿傷,有不少傷口已經止血,但多數傷口還是腐爛流膿。
從呂道人顯露的外貌來看,異化痕跡非常稀少,隻有脖頸處有類似魚鰓的器官,幾乎和災禍前的凡人相差無幾。
“這節仙骨擺放在黎縣的夫子廟裡,實在…不好取得,我用自家弟子獻祭才換得些許機會。”
高廟祝一顫,當時呂道長臨行前可是帶走二十餘弟子的,結果全死在夫子廟裡了。
不過,隻要拿到仙骨,一切犧牲都是有意義的。
呂道長把食指伸進嘴裡,取出卡在牙齒間的彈丸,手指一撮便把表層的泥垢去除了。
彈丸裡竟然藏著節小拇指的指尖骨,整體宛如瓊脂白玉,在溶洞裡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黑袍人倒吸口涼氣,他們用炙熱的目光看向指骨。
“成仙得道。”
“果真是仙骨,成仙啊,就快要成仙了。”
其中數人喜極而泣,用鋒利的黃銅刀劃過手腕,讓鮮血浸濕祭壇,歌頌著名為地祖的仙神。
呂道長毫不猶豫割斷自己的小拇指,拿指尖血清洗仙骨,嘴裡忍不住狂熱的自語道:“為了地祖的降臨,地祖終將降臨。”
高廟祝同樣虔誠的說道:“是的,為了地祖的降臨。”
吳劍不住的偷瞄指骨,假意跟隨著念誦經文,實則卻在掩飾眼底的貪婪。
在指骨乾淨如新後,又放置在黃銅製成的圓盤上。
隨即高廟祝脫掉道袍,露出僅僅是胸口異化的身軀,然後拿起用鮮血洗淨的黃銅刀。
他咬牙刺進腹部,劃開皮肉與胃部,從裡麵拿出一物。
那同樣是小拇指的骨骼,正好是後兩節,而且與呂道長找來的骨節一般,屬於右手。
高廟祝虛弱的拿起指骨,讓骨頭相互觸碰。
隻聽到清脆的聲音響起,小拇指骨契合的組合在一起,形成一節完整的指頭。
他們如癡如醉的盯著,眼裡全是掩蓋不住的崇敬。
短暫的平靜幾息,溶洞內的事物突然懸浮起來,無形中的恐怖氣息從指骨裡散發。
轟!!!
緊接著,所有火把不約而同的熄滅,指骨也變得五顏六色。
夢幻般的光影從指骨縫裡散發,溶洞裡的各種菌類快速滋生著,很快就長到半米大小。
菌類釋放出孢子,鑽進黑袍人的體內。
眾黑袍人露出享受的表情,他們的傷勢在快速恢複,高廟祝與呂道長也不再虛弱。
他們脫掉黑袍,身軀統統隻有輕微的異化,且在指骨的作用下,皮膚化作半透明狀。
夾雜著孢子的血液流淌全身各處,最終彙聚向心臟,使得心臟出現非同尋常的變化。
黑袍人身上的異化,因為指骨的關係逐漸褪去。
唯獨呂道長,除去七彩的心臟外,腎臟似乎有灰色的陰氣籠罩,導致腹部被冰霜覆蓋。
指骨泛光大半個時辰後,洞內再次陷入沉寂,眾人意猶未儘的閉眼,感受著自身的不同。
呂道長首先蘇醒。
他睜眼環顧四周,在看到眾人明明尋常的樣貌後,雙眼卻布滿血絲,淚水止不住的流下來。
呂道長的恐懼無法壓製,忍不住趴在地上乾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