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靠在雲綢銀紋軟團上,想到那兩個好孩子,隻笑道:“怡靜在準備婚事了,軍營裡事務繁多,仲庭啊還騰不開時間。”
顧芳菲臉上的笑意一下子少了大半,卻還是撐著唇角,隻是掩不住眼中的失落,“這樣啊……”
顧初月不由自主的勾了勾唇角,兩頰的梨渦若隱若現,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旁邊的小姑娘。
二妹妹啊二妹妹,遇到這種事情,她要先逃為上了。
她立刻收回笑容,一臉惋惜道:“祖母,聽說仲逸表哥知道不少異國的奇聞異事,我很想聽聽呢,隻是……”
她輕蹙眉頭,“隻是明日我還要上課,尤其是孟先生和孔先生已經開始準備離開都城了,我深記祖母的教導,珍惜課堂時間,一絲時間都不敢耽誤。
初月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抓緊向兩位先生學習功課,兩位先生都是有名的大家,多學一點都夠初月受用終身的了。
祖母不是說仲逸表哥已經準備留在都城了嗎,麵隨時都可見,可先生一走,卻不是想見就能見得了的,還請祖母理解初月,明日實在是……”
她這話說的欲言又止,且還誠懇,活脫脫就是一個愛學習的好孩子的樣子,可這點伎倆還是被老夫人給識破了。
若是老夫人之前沒和她提過仲庭和仲逸也就算了,今日一番話許著就信了,可經過上次談話後,老夫人知道她在抗拒,所以這次並沒有半點動容。
“愛學習雖是好事情,卻也要懂得合理分配時間,尤其是教你的四位先生嬤嬤,年歲已大,實在不宜太過操勞,尤其是孔先生和孟先生,她們許久才來一趟都城,還沒好好遊玩過這都城的大好風光呢。
明日我已經安排好了,讓她們幾位去遊遊湖賞賞景,也好放鬆一二,初月一向懂事,知道先生嬤嬤們的辛苦,自然不會不答應的吧?”
顧初月一臉的誠懇迅速呆滯,果然薑還是老的辣,高帽直接扣在了她的頭上,她根本不能拒絕,否則就成了不理解老師辛苦的壞學生了,形象迅速反轉可不行。
她咬了一口油燜大蝦,大腦迅速運作,認真道:“不如……”
老夫人麵色忽然有幾分嚴肅,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不如什麼?”
顧初月一下子就蔫了,訕訕道:“不如找個熟悉都城環境的人,帶著先生和嬤嬤們好好遊玩一番,嗬嗬……”
比起顧初月的抗拒,顧芳菲就從容多了,雖然有些失落卻還是應下來了,畢竟這種場合她見得多了,應付起來也是得心應手。
見氣氛有些僵硬,顧芳菲開始擔當起了氣氛調節員的工作,“怡靜姐姐已經定下了婚約,不日就要大婚,實在是一件大喜事。”
顧初月咬著筷子,這個安怡靜好像跟原主的關係還不錯,隻是沒什麼關於她的記憶。
老夫人手中把玩著一塊毫無任何雕飾的帝王綠翡翠玉牌,提起自己老姐妹家的嫡女也是很滿意,便回道:“確實是一件大喜的事情,怡靜那孩子端莊嫻雅,這次許的也是個好人家,是那嶺州的朝陽侯嫡子。
朝陽候就這麼一個兒子,早早就向陛下請封為世子了,隻是日後一嫁人,你們再見麵的機會就少了,趁著現在多去跟她待會,尤其是初月。”
顧初月,“…………”
是因為她們之前關係很好嗎?
老夫人端坐著,勾了勾唇角,臉上卻沒有半分笑意,“現下怡靜正在家繡些貼身的東西,她繡工極好,你要多過去學習學習才是正事,前些日子趙……”
“好了,祖母~”顧初月及時道。
希望祖母給她留點麵子吧。
老夫人止住話,可一想到趙嬤嬤前幾日遞給她的荷包,就一陣氣結,上麵繡的不知是什麼的一團,就是出自顧初月之手。
竟還說是繡的睡蓮,真真是浪費了那上好絲線。
一頓飯過後,老夫人以累了為由讓她們兩個都先回去,明日差人去叫,整個過程裡都沒有提半點王氏。
燭火搖曳,老夫人靠在炕榻上,半閉著丹鳳眸,芳姑坐在旁邊的圓凳上,手中拿著針線不知是在繡什麼。
“時光荏苒啊,這才多久,怡靜就要出嫁了。”老夫人的聲音裡多了幾分蒼老。
芳姑放下手中的活計,趁著燭火搖曳的殘影看到了老夫人,歎了口氣,道:“這話應該從安老夫人嘴中說出來才合適些。”
老夫人隻是笑笑沒說話,芳姑繡工極好,上了歲數後也是針線不離手,平日裡最喜歡這些縫縫補補的。
她看著手上的褶子,上了歲數後手指也不似以前那般靈活了,她對著老夫人笑道:“老夫人多想了,大小姐的心思可比怡靜小姐要多。”
老夫人的手上繞著那塊玉牌,好似不經意般,“我雖然不喜那王氏,可她卻也是個聰明的,兒女雙全,明遠的後院也是個乾淨的,比起安家那個蠢婦卻也是好太多了。”
芳姑想到安老夫人早年是何等的英姿颯爽,晚年卻被個歌姬威脅,也是頗有感慨,“若是安老夫人聽您的話,怡靜小姐也不用這早便遠嫁出閣。”
老夫人聞言冷冷一笑,“畢竟是自己的親兒子,下不去狠手割了他那塊肮臟的心頭肉。”
芳姑怕老夫人氣著,連遞上一杯龍井,“老奴知道夫人和安老夫人姐妹情深,可這畢竟是安家的家事,您也不好太過插手。”
老夫人接過那盞茶,隻喝了一口便放到了旁邊的矮案幾上,閉上了眼睛。
芳姑轉移話題道:“聽聞最近大小姐的八雅學問頗受先生和嬤嬤的讚賞。”
提到顧初月,老夫人緊繃的臉上這才有了緩色,隻是嘴上依舊嫌棄道:“也不儘然吧?”
芳姑手上動作不減,忍不住笑道:“小姐的繡工已經大有長進,隻是古琴和茶百戲還停滯不前,兩位嬤嬤各交兩雅,對小姐簡直是又愛又恨。”
“大有長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