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石礦坑，與其說是一個礦坑，不如說是一座龐大而壓抑的地下監獄。
李老四帶著呼凡這一批新人，沿著一條主礦道向深處走去。礦道兩側，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岔路口，延伸向更黑暗的深處。牆壁上粗糙地開鑿出一些凹陷，裡麵放置著那種散發著慘白光芒的“照明石”，光線勉強能照亮腳下凹凸不平、布滿碎石的路麵。
空氣中那股土石腥氣混合著汗臭、血汙以及某種難以言喻的黴爛氣味，變得更加濃鬱。沉悶的敲擊聲從四麵八方傳來，伴隨著監工時不時的嗬斥與鞭子抽打在肉體上的脆響，還有礦工壓抑的悶哼與喘息，共同構成了這地下世界令人窒息的背景音。
越往深處走，溫度似乎越高，空氣也越發汙濁。呼凡能感覺到，這裡彌漫的仙靈之氣幾乎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計，反而充斥著大量的雜質和地底濁氣，吸入肺中都帶著一股灼熱感。長期在這種環境下勞作，彆說修煉，能保持身體不垮掉都算是幸運。
走了約莫一刻鐘，李老四在一處較為開闊的、像是礦工休息區的洞窟前停下。這裡聚集著更多麵容枯槁、眼神麻木的礦工，他們或坐或躺，機械地啃食著黑乎乎的乾糧，補充著水分，對於新來的同行者，連抬眼看一下的興趣都欠奉。
“這裡就是丙柒區。”李老四指著洞窟壁上刻著的一個模糊編號，“你們以後就在這片區域活動、休息。工位在那邊幾條支脈裡，自己找空著的礦鎬印記去乾活。”他指了指旁邊幾條更狹窄、更幽深的礦道。
“記住規矩！每天卯時上工，亥時收工！上交十塊標準原石！完不成任務，第一次扣一天口糧，第二次鞭刑十下，第三次……哼，直接扔進廢礦區自生自滅！”李老四陰冷的目光掃過這群新人，“彆想著逃跑，礦坑出口有陣法守衛，擅自靠近格殺勿論！也彆想藏私，上交原石時會有檢測，發現私藏，廢掉修為扔進廢礦都是輕的！”
他的目光最後落在呼凡身上，似乎覺得這個看起來格外虛弱的小子最可能成為刺頭或者累贅，特意多盯了兩眼，才冷哼一聲，轉身離開了。
李老四一走，壓抑的氣氛似乎稍微鬆動了一點，但絕望感卻更加深重。新人們麵麵相覷，大多臉上寫滿了茫然和無助。一些老礦工則投來漠然甚至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目光，在這地獄裡，多一個人受苦，似乎能讓他們扭曲的心理找到一絲平衡。
呼凡沒有理會這些目光，他默默走到休息區一個無人的角落，靠著冰冷的石壁坐下。他先取出水囊，小心地抿了一口清水，滋潤了一下乾渴的喉嚨。然後才拿起一塊那黑乎乎的“乾糧”。
這乾糧入手堅硬，散發著一種混合著泥土和劣質丹藥的古怪氣味。他用力掰下一小塊，放入口中。果然，口感粗糙無比，如同嚼蠟，還帶著一股澀味。但當他艱難地咽下後，一股微弱卻真實的仙靈之氣在腹中化開，雖然品質低劣，還夾雜著不少雜質，但確實能稍微緩解那迫切的饑餓感。
“這就是底層‘仙民’的口糧嗎？”呼凡心中苦笑。在下界呼風喚雨、稱宗道祖的存在，到了上界，卻為了這樣一塊難以下咽的“豬食”而掙紮。
他沒有浪費時間，一邊緩慢地咀嚼著乾糧，一邊運轉《混沌不滅體》和那“仙體轉化加速”的被動效果，努力吸收著乾糧中那點微薄的能量，同時也在嘗試煉化空氣中那稀薄而駁雜的仙靈之氣。
效率很低，但積少成多。他能感覺到，自己胸腹間的傷勢在能量的滋養下，正在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愈合。斷裂的經脈也在仙靈之氣的浸潤下，一點點恢複著韌性。
“必須儘快恢複一定的實力，至少要有完成每日任務的能力，否則連這劣質口糧都保不住。”呼凡很清楚自己當前的處境。十塊標準原石的任務，對於剛飛升、傷勢未愈、還要適應上界沉重壓力的他來說，絕非易事。
他休息了約莫半個時辰，感覺體力恢複了一些，便拿起那兩把劣質礦鎬，選擇了一條看起來人相對少一些的支脈礦道，走了進去。
礦道內更加昏暗，隻有零星的照明石提供微光。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粉塵，呼吸起來十分困難。兩側石壁上布滿了礦鎬敲擊的痕跡，深淺不一。
呼凡找了個無人角落，學著其他礦工的樣子，揮起礦鎬，朝著看似堅硬的石壁砸去。
“鐺！”
一聲沉悶的撞擊聲響起，火星四濺。
反震之力傳來，讓呼凡手臂一陣發麻，虎口隱隱作痛。他暗自心驚，這上界的岩石，堅硬程度遠超下界！以他如今虛弱的狀態，揮舞這劣質礦鎬，想要鑿開岩石，效率恐怕低得令人發指。
他深吸一口氣，調動起體內那微弱的力量，再次揮鎬。
“鐺！鐺！鐺！”
單調而沉重的敲擊聲在礦道中回蕩。每一下都需要耗費不小的氣力。汗水很快浸濕了他破爛的衣衫，混合著礦塵，粘在身上十分難受。胸口尚未完全愈合的傷勢也因為這持續的發力而隱隱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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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咬牙堅持著，將這次采礦也當作一種對肉身的錘煉和對力量的掌控練習。在仙體轉化加速的效果下，他感覺自己的力量似乎在緩慢地增長，對礦鎬的運用也漸漸熟練起來。
然而，進展依然緩慢。足足耗費了一個多時辰，他才勉強從石壁上敲下來幾塊拳頭大小、閃爍著微弱幽光的黑色礦石。這就是黑曜原石？他拿起一塊，入手沉重，能感覺到其中蘊含著一股陰冷而凝聚的能量，但這能量似乎被堅固的石殼包裹，極難汲取。
“不夠，遠遠不夠。”呼凡看著地上那幾塊小礦石，眉頭緊鎖。照這個速度，彆說十塊標準原石，恐怕連三五塊都難以湊齊。
就在他感到棘手之時，旁邊礦道傳來一陣騷動和嗬斥聲。
“廢物！一上午就挖了這麼點？不夠塞牙縫的！今天口糧扣了！”一個監工粗暴的吼聲傳來。
“大人，再給次機會，我下午一定補上……”一個哀求的聲音。
“滾！規矩就是規矩！再囉嗦鞭子伺候！”
接著便是鞭子抽打的聲音和壓抑的慘叫聲。
呼凡心中一凜，這就是完不成任務的下場。他看了一眼自己那點可憐的收獲，壓力倍增。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觀察著石壁。他發現，並非所有地方的岩石都一樣堅硬，有些區域的石質似乎相對疏鬆一些，顏色也略有不同。他嘗試著朝那些區域挖掘，果然效率提升了一些。
“看來，采礦也需要技巧和經驗。”呼凡若有所思。他回想起係統給的那本《上界常見低等仙草圖鑒》，雖然主要是辨識仙草，但裡麵似乎也零星提到過一些礦物伴生的特征？他暫時無法分心深入研究，隻能憑借本能和觀察一點點摸索。
時間在枯燥而艱辛的敲擊聲中流逝。中間他隻短暫休息了一次，啃了半塊乾糧，喝了點水。
到了傍晚收工時，呼凡清點自己的收獲，大小不一的黑曜原石堆在一起，勉強達到了八塊，但其中隻有三塊勉強達到所謂的“標準大小”，另外五塊都小了一圈。
他拖著疲憊不堪、渾身酸痛的身體，帶著這八塊原石，跟著其他礦工走向指定的上交點。
那是一個位於主礦道旁的石室，裡麵有幾個仙吏負責稱重和記錄。礦工們排著隊，一個個將原石放入一個特製的、刻有陣法的石槽中。石槽會亮起光芒，顯示原石的數量和是否達標。
“五塊，不達標！扣一天口糧！”
“十一塊，達標，領口糧！”
“七塊，不達標！鞭刑五下！自己去刑架那邊等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