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濃稠的墨汁,裹挾著垃圾堆裡特有的、令人窒息的酸腐黴爛氣息,死死壓在呼凡身上。他蜷縮在一堆散發著異味的破筐爛木之後,將自己縮成更小的一團。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口殘留的悶痛,那是被女劍仙劍氣餘波震傷的內腑在抗議,係統的基礎修複似乎隻是杯水車薪。喉嚨裡火燒火燎,乾渴得如同被砂紙摩擦,腸胃則在一陣陣空虛的痙攣中發出微弱卻清晰的咕嚕聲,提醒他身體燃料早已耗儘。
冰冷的夜風穿過垃圾堆的縫隙,像無數根細小的冰針,紮透他身上那件單薄破爛的麻布片,帶走僅存的熱量。他牙齒不受控製地咯咯作響,一半是凍的,一半是驚魂未定殘留的恐懼。遠處餓殍巷深處,野狗拖拽什麼東西的摩擦聲,以及隨之而來短促激烈的爭搶撕咬,斷斷續續傳來,如同地獄傳來的背景音。
唯有懷裡,那塊冰冷滑膩的絲帕,還固執地傳遞著一絲存在感。這來自冰山女劍仙的“饋贈”,此刻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證明自己還活著、證明那場荒誕絕倫的“饅頭碰瓷”並非臆想的實物。他下意識地用凍得麻木的手指緊緊攥著它,仿佛那是塊護身符。
活下去!
這個念頭如同黑暗裡唯一不肯熄滅的火種,在他胸腔裡微弱地跳動。他強忍著身體各處傳來的不適,努力將意識沉入腦海深處,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乞求,呼喚那個冰冷的依仗:
“係統……係統爸爸?簽到……簽到時間到了嗎?”
饑餓感像一頭瘋狂的野獸,啃噬著他的理智,他滿腦子隻剩下金燦燦、油汪汪的幻象——剛出籠的大肉包子,皮薄餡大,一口咬下去滾燙鮮美的汁水四溢……光是想象,就讓他嘴裡分泌出一點可憐的唾液,旋即又被更深的乾渴淹沒。
“叮!”
那毫無情緒波動的機械音,此刻聽在呼凡耳中,卻宛如九天仙樂!它穿透了垃圾堆的腐朽氣息和遠處野狗的嗚咽,清晰地在他意識中炸響:
“檢測到宿主存活,符合簽到條件。首簽獎勵發放中……”
來了!真的來了!呼凡的心臟瞬間漏跳一拍,隨即像被重錘擂響的戰鼓,在乾癟的胸腔裡瘋狂撞擊起來。肉包子!一定是肉包子!係統爸爸我愛你!他猛地屏住了呼吸,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到了那隻唯一能活動的、沾滿汙泥的手上。他甚至下意識地挺直了一點腰背,仿佛在迎接神聖的降臨。
下一秒,掌心裡猛地一沉!
那觸感……冰冷、堅硬、粗糙,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甸甸的質感。絕不是什麼溫軟噴香的肉包子!
呼凡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沉向冰冷的穀底。他難以置信地低下頭,在垃圾堆縫隙透進來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微光下,努力聚焦視線。掌心裡躺著的,是一個饅頭。一個灰撲撲,表麵坑窪不平,摸上去像剛從冰窖裡撈出來、凍得梆硬的饅頭!個頭倒是比昨天噎死他的那個大了一圈,可這改變不了它是個硬邦邦石頭疙瘩的本質!
“首簽大禮:噎死仙尊的饅頭?”呼凡的聲音乾澀發顫,帶著一種被巨大希望戲耍後的茫然和絕望,“係統……你管這叫大禮?這玩意兒能噎死仙尊?我看它先得噎死我!”
“新手生存物資已發放。此饅頭經過特殊處理,具備高能量密度,可有效緩解饑餓,符合當前環境需求。”係統的解釋依舊冰冷刻板,毫無波瀾,仿佛在陳述一條物理定律。
高能量密度?特殊處理?呼凡看著手裡這塊跟板磚硬度不相上下的“大禮”,氣得差點把它直接砸出去。可胃部一陣更劇烈的抽搐,如同無數隻手在裡麵死命抓撓,瞬間擊垮了他那點可憐的憤怒。饑餓,這最原始也最強大的本能,徹底支配了他。
管不了那麼多了!是石頭也得啃!
強烈的求生欲壓倒了所有理智和嫌棄。呼凡用儘全身力氣,雙手死死抓住那冰冷的硬饅頭,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後的浮木。他張開嘴,對著饅頭相對不那麼坑窪的一個邊角,狠狠地、用儘全力咬了下去!
“嘎嘣!”
一聲令人牙酸的脆響在死寂的垃圾堆裡炸開!呼凡感覺自己的門牙像是狠狠啃在了花崗岩上,一股劇痛直衝腦門,眼淚瞬間就飆了出來。饅頭表皮隻留下兩道淺淺的白痕,而他的牙齒卻差點當場陣亡。
“嘶……”他倒抽一口涼氣,口腔裡彌漫開一股鐵鏽般的血腥味。
疼!真他娘的疼!呼凡疼得齜牙咧嘴,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可胃裡那燒灼般的饑餓感並未因此消退半分,反而因為口腔的疼痛和血腥味刺激,變得更加凶猛難耐。他看著手裡這塊“頑石”,眼神從憤怒絕望,漸漸染上了一絲近乎瘋狂的狠厲。
一次不行就兩次!十次!一百次!今天不把這玩意啃進肚子裡,他呼凡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他再次低下頭,這次不再莽撞地硬啃,而是換了個策略,用相對堅固的臼齒,對準饅頭邊緣一個看起來稍微脆弱點的凹陷處,像是齧齒動物磨牙一般,死命地、鍥而不舍地來回摩擦切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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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哢嚓…哢嚓…嚓……”
細微而執拗的摩擦聲在寂靜中持續著,如同某種絕望的計時器。汗水混合著臉上的汙垢流下,滴落在冰冷的饅頭上。每一次牙齒與硬物的碰撞,都帶來一陣酸麻的震動,順著牙根直抵太陽穴。但他不管不顧,腦子裡隻剩下一個念頭——吃下去!
不知道啃了多久,就在他感覺下巴快要脫臼,牙齒搖搖欲墜的時候,終於,一小塊指甲蓋大小、混合著口水、血沫和他牙釉質粉末的饅頭屑,被他艱難地磨了下來!
成了!呼凡精神猛地一振,強烈的成就感甚至暫時壓過了痛苦。他迫不及待地用舌尖卷起那來之不易的一小撮混合物,也顧不上什麼血腥味和可能的汙垢,用儘全身力氣,猛地一咽!
喉嚨肌肉劇烈收縮,試圖將這團又乾又硬又帶著血腥的混合物強行送入食道。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乾涸脆弱的喉嚨,也低估了那混合物的頑固程度。
“呃——!”
那團東西死死卡在了喉嚨深處!如同一塊滾燙的烙鐵,不上不下!瞬間阻斷了呼吸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