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璿玉露丹的藥力如同一股冰泉,在呼凡乾涸龜裂的經脈裡艱難流淌,所過之處帶來撕裂般的痛楚,卻也強行粘合著破碎的臟腑,吊住一絲生機。
呼凡的意識在劇痛和丹藥的冰涼中沉浮,識海裡,那篇《搬山鍛體訣·淬體卷》的文字如同燒紅的烙鐵,每一個字都帶著沉重的山嶽之意,狠狠砸進他昏沉的意念。
月光清冷,廢墟死寂。
蘇妙卿盤坐在斷牆的陰影裡,纖塵不染的白衣仿佛將周圍的破敗都隔絕開來。她並未調息多久,清璿玉露丹的藥力對她而言微不足道。她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膝上那本破舊不堪的古書上。
玉指拂過粗糙的封麵,上麵模糊的字跡在月光下更顯斑駁。她閉上眼,一縷精純而冰寒的神識小心翼翼地探入書頁。沒有禁製,沒有陷阱,隻有一股極其微弱、卻無比熟悉的蒼涼劍意殘留,以及……一種更深沉的、與“鎮嶽封界碑”同源的厚重氣息!
書頁的材質非紙非革,入手沉重冰涼,上麵沒有任何文字,隻有一些淩亂扭曲、如同孩童塗鴉般的墨痕。但在蘇妙卿的神識感知中,這些看似雜亂的墨痕,卻隱隱構成了一幅殘缺的、指向性的……地圖?地圖的核心標識,正是一座微縮的、線條古樸的山峰圖案,其神韻,與那座“鎮嶽封界碑”如出一轍!
果然!這破書並非功法,而是那位叛出宗門、攜寶潛逃的師叔祖留下的線索!指向“鎮嶽封界碑”真正鎮壓之地的線索!而石碑本身,以及其下隱藏的基座空間,很可能就是入口!
蘇妙卿的心跳微微加速。師門追查多年的重寶下落,清璿劍宗遺失的核心傳承補全的關鍵……線索,竟以這種方式,落在一個滿身市儈、貪生怕死又膽大包天的小賊乞丐手中!
她睜開眼,清冷的眸光穿透黑暗,落在遠處被鐵頭等人小心翼翼守護著的呼凡身上。那個家夥正癱在鋪了件乾淨衣服的石板上,氣息微弱,臉色慘白如紙,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幾乎看不見。鐵頭正用乾淨的布巾,蘸著清水,小心翼翼地擦拭他臉上和手臂上的血汙,動作輕得仿佛在對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老大,您忍著點……”鐵頭的聲音帶著哽咽。
“沒……事……死不了……”呼凡的聲音微弱嘶啞,卻帶著一股讓人牙癢的滿不在乎,“就是……虧了……那麼多……靈石……得……想辦法……撈回來……”
蘇妙卿的嘴角幾不可查地抽動了一下。都這樣了,還惦記著靈石?
就在這時,呼凡似乎心有所感,艱難地轉動眼珠,也朝她這邊望了過來。四目相對。
月光下,呼凡那張糊滿血汙又被擦掉一半、顯得更加狼狽淒慘的臉上,努力地、極其緩慢地,扯出了一個極其虛弱的、卻依舊帶著七分無賴三分得意的笑容。他甚至極其艱難地抬起一根手指,對著蘇妙卿的方向,微微勾了勾。
那意思再明顯不過:書看完了?貨真價實吧?該付尾款靈石)了?彆忘了還有保鏢的活兒!
蘇妙卿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翻湧的、名為“一劍劈過去”的衝動。她移開目光,不再看那張讓她道心都有些不穩的欠揍臉。屈指一彈。
咻!咻!咻!
三道流光劃過夜幕,精準地落在呼凡身邊的空地上。
一堆約莫百顆左右、散發著柔和土黃色光暈、靈氣氤氳的中品靈石。
十顆更加璀璨、靈氣內蘊如液態、隱隱有雲紋浮現的上品靈石。
以及,兩個與之前一樣的羊脂白玉瓶。
“靈石。丹藥。”蘇妙卿冰冷的聲音傳來,“書,我收了。記住你的承諾,五日後,開啟石碑。”
鐵頭和瘦猴等人看著地上那堆散發著誘人光澤的靈石,眼睛都直了!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這……這就是仙家靈石?這麼多?!老大這頓打挨得……太值了!
呼凡的眼睛也亮了一下,雖然虛弱,但那種看到“小錢錢”的光芒是掩蓋不住的。他示意鐵頭趕緊把東西收好,尤其是那三瓶丹藥,這可是保命的家夥。
“蘇仙子……果然……爽快……”呼凡喘著氣,聲音依舊微弱,但似乎因為“尾款”到位,精神都振奮了一絲,“放心……我呼凡……做生意……童叟無欺……石碑下麵……保證……帶你……開開眼……”
蘇妙卿懶得理會他的油嘴滑舌,直接閉目,仿佛入定。但她的聲音,卻清晰地傳入呼凡耳中,帶著一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