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濃稠得化不開。風,如同冰冷的刀子,刮過裸露的岩石和稀疏的枯草,發出嗚嗚的鬼嘯。崎嶇的山路隱藏在嶙峋怪石和虯結的灌木叢後,每一步都充滿了未知的危險。
呼凡伏在王鐵頭寬厚堅實的背上,每一次顛簸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帶來一陣陣撕裂般的劇痛。冷汗浸透了他背後的麻布,又被冰冷的夜風一吹,刺骨的寒意直透骨髓。他緊咬著牙關,不讓自己發出呻吟,左手死死攥著那塊從基石石碑摳下來的核心陣石,仿佛握著最後一絲希望和暖意。
身後,是蜿蜒如長蛇的隊伍。沉重的喘息聲、壓抑的咳嗽聲、孩子偶爾忍不住的嚶嚶啜泣、以及背負重傷員或老人的漢子們粗重的呼吸,交織成一支疲憊而沉重的遷徙曲。火把不能點,隻能借著微弱的星光和巴圖派回來引路的獵戶那貓一般敏銳的眼睛,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幫主…您撐住!”王鐵頭感受到背上呼凡身體的顫抖和越來越微弱的呼吸,心急如焚,腳下卻不敢有絲毫停頓。
“沒事…死不了…”呼凡的聲音氣若遊絲,意識都有些模糊,全憑一股頑強的意誌在支撐。他知道自己絕不能倒下,他是這支隊伍的主心骨,一旦他昏迷,剛剛凝聚起來的脆弱意誌,很可能瞬間崩潰。
【叮!警告!宿主肉身崩潰度:87.5!氣血持續流失!意識瀕臨渙散!】
【《九牛二虎勁》自發護體效果減弱...】
【建議:立刻停止移動,尋找安全地點,服用高階療傷丹藥!否則有生命危險!】
【備注:親!您的"人體破車"正在懸崖邊飆車,油箱氣血)見底,刹車意識)失靈!再不靠邊停車大修躺平吃藥),就要上演"空中飛人"嗝屁)了!】
呼凡在心底苦笑。停車大修?在這危機四伏的荒野?後麵還有如狼似虎的追兵?簡直是癡人說夢!他隻能榨乾最後一絲精神力,強行引導那微弱的氣血之力,護住心脈和幾處要害。
隊伍艱難地翻過一道陡峭的山梁。前方探路的野人穀獵戶巴魯巴圖的族弟)如同猿猴般從一塊巨石後滑下,壓低聲音對引路的同伴道:“前麵有個地方!像是廢棄很久的驛站!破是破了點,但四麵有殘牆,能擋風,也比這荒山野嶺安全些!巴圖大哥讓我回來問問,要不要在那裡歇歇腳,等天亮?”
廢棄驛站?
王鐵頭、王小豆等人眼睛一亮。在這寒風刺骨、危機四伏的夜裡,有個能遮風擋雨的破屋子,簡直是天堂!
“去看看!”呼凡強打精神,嘶啞道。他也快撐到極限了。
隊伍在巴魯的指引下,又艱難跋涉了小半個時辰。當天邊泛起一絲極其微弱的魚肚白時,一座破敗不堪的建築輪廓,出現在一處背風的山坳裡。
斷壁殘垣,倒塌的梁柱橫七豎八,屋頂隻剩下幾根孤零零的椽子。厚厚的塵土覆蓋了一切,空氣中彌漫著腐朽的木頭和鳥獸糞便的味道。一麵半塌的土牆上,還殘留著模糊不清的、代表官驛的印記,早已斑駁不堪。這裡顯然廢棄了不知多少年,成了野獸和流民的臨時棲身之所,如今也隻剩下一片死寂。
“快!進去!小心腳下!”王鐵頭背著呼凡率先衝了進去,找了一處相對完整、背風的牆角,小心翼翼地將呼凡放下。
疲憊不堪的人群如同潮水般湧入這片廢墟,尋找著能落腳的地方。很快,小小的驛站廢墟就被擠得滿滿當當。人們背靠著冰冷的殘牆,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臉上是劫後餘生般的疲憊。李老大夫帶著幾個懂點草藥的婦人,立刻開始給重傷員檢查換藥,壓抑的呻吟聲在廢墟中回蕩。
林清雪將依舊昏迷的蘇妙卿安置在呼凡旁邊一塊相對乾淨的石板上,憂心忡忡地看著她蒼白如紙的臉和眉心那若隱若現、氣息更加紊亂的月痕。
呼凡靠在冰冷的土牆上,感覺全身的骨頭都像散了架,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他看了一眼蘇妙卿,又掃視了一圈東倒西歪、士氣低迷的隊伍。灰鼠幫的老張頭縮在角落裡,眼神閃爍地觀察著周圍。新加入的流民武者中,有兩個人的眼神躲躲閃閃,不敢與人對視。氣氛壓抑而微妙,巨大的疲憊和前途未卜的絕望,正在悄然侵蝕著這支隊伍。
不行!必須做點什麼!否則不用追兵來,自己就先垮了!
呼凡的目光落在了驛站中央那片相對空曠、布滿瓦礫的地麵上。一個念頭閃過——簽到!在這廢棄驛站簽到,會得到什麼?係統雖然坑爹,但簽到獎勵往往能在絕境中帶來一絲轉機!
他掙紮著想站起來,卻牽動傷勢,疼得眼前發黑。
“豆子…扶我…到中間…”呼凡虛弱地對守在旁邊的王小豆道。
王小豆不明所以,但還是和王鐵頭一起,小心地將呼凡攙扶到驛站廢墟中央那片空地上。
腳踏在厚厚的塵土和碎石上,呼凡能感受到腳下傳來的冰冷、荒涼和歲月沉澱的死寂。他閉上眼,集中起幾乎渙散的精神,在心中默念:“係統…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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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檢測到可簽到地點:廢棄驛站黑石堡西南一百二十裡)!】
【地點特性:荒蕪、破敗、殘留微弱人氣流民旅人)、歲月沉澱、古道遺跡。】
【簽到判定:當前環境契合度:低宿主狀態極差,地點靈性稀薄)。】
【簽到中…】
【恭喜宿主,獲得獎勵:坐騎【瘸腿老馬】耐力驚人)!】
呼凡:“???”
坐騎?還是瘸腿的?!
他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這破係統,是嫌他死得不夠快嗎?
然而,就在係統提示音落下的瞬間,驛站廢墟外,靠近馬廄如果那堆塌了一半的破棚子還能叫馬廄的話)的陰影裡,突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以及一聲有氣無力、透著濃濃滄桑的——“唏律律…”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動了!紛紛握緊武器,緊張地看向聲音來源。
隻見一頭瘦骨嶙峋、皮毛肮臟打結、毛色灰黃夾雜的老馬,一瘸一拐地從斷牆後的陰影裡踱了出來。它的一條後腿明顯受過重傷,愈合後扭曲變形,走路時一跛一跛,顯得極其滑稽。馬眼渾濁,眼屎糊了半張臉,一副隨時可能倒地嗝屁的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