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悸動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住呼凡的心臟!
不是痛苦,而是比痛苦更令人毛骨悚然的——饑餓!一種對血肉精華、對磅礴生機、對純粹力量的極致貪婪!仿佛有一個黑洞在他體內最核心處驟然張開,瘋狂地撕扯、吸吮著他剛剛恢複些許的氣血本源!
“呃…!”呼凡悶哼一聲,盤坐的身體劇烈一晃,臉色瞬間煞白如紙。剛剛因修煉《磐石煉體術》而泛起的溫潤土黃光暈,如同被潑了墨汁般急速黯淡、紊亂,甚至隱隱透出一絲不祥的暗紅。皮膚下,細微的青黑色紋路如同活物般扭曲浮現,散發出令人心悸的蠻荒凶戾之氣!
是它!那個蟄伏的蠻荒意誌!
呼凡心神劇震,意識海掀起滔天巨浪。白天在“九牛樁”瀕臨極限時,是戊土本源精粹的力量撫平了它,此刻自己主動修煉引動精純氣血和大地之力,反倒像在沉睡的凶獸嘴邊滴落了鮮血!
“給我…滾回去!”呼凡雙目赤紅,在意識深處發出無聲的咆哮。他瘋狂運轉《磐石煉體術》的奧義,試圖穩住瀕臨崩潰的氣血,調動那縷戊土本源精粹的力量去壓製、去封堵!
嗡!
戊土本源精粹的力量被激發,溫潤厚重的土黃色光芒自四肢百骸深處亮起,如同堅固的堤壩,死死抵擋著那股蠻荒意誌貪婪的吞噬。兩股力量在他體內核心區域激烈交鋒、碰撞!一種源自生命本源的撕裂感讓呼凡渾身痙攣,豆大的汗珠混合著毛孔滲出的細微血珠,瞬間浸透了他襤褸的衣衫。
“嗬…嗬…”他喉嚨裡發出如同破風箱般艱難的喘息,每一次吸氣都帶著臟腑被撕扯的劇痛。皮膚下,土黃色的光暈與青黑色的紋路如同兩軍對壘,此消彼長,瘋狂爭奪著每一寸血肉的控製權。他的身體成了最慘烈的戰場!
“凡哥!你怎麼了?!”角落裡的奎森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醒,獨眼中充滿驚駭,撲到石床邊,看著呼凡痛苦扭曲的麵容和身上詭異的光芒流轉,手足無措。
石頭也猛地站起,喉嚨裡發出威脅的低吼,黃玉眼瞳死死盯著呼凡,焦躁地原地踏步,它能感受到主人體內那股讓它本能感到恐懼和暴戾的氣息在肆虐。
呼凡牙關緊咬,牙齦都滲出血絲,根本無法分心回答。全部的意誌都集中在對抗那蠻荒意誌的侵蝕上。《磐石煉體術》的經文在心間如洪鐘大呂般轟鳴,戊土本源精粹的力量被催發到極致,如同大地母親的懷抱,死死包裹、鎮壓著核心處那一點不斷膨脹的凶戾“黑洞”。
這場無聲的拉鋸戰不知持續了多久,也許隻有幾息,也許漫長如一個世紀。
終於,在戊土本源精粹那包容、穩固的特性壓製下,以及呼凡自身堅韌意誌的瘋狂抵抗下,那蠻荒意誌的貪婪吞噬似乎觸及了某種界限,或者感受到了外界戊土本源)的強烈威脅,如同潮水般緩緩退去,重新龜縮回能量核心的最深處,蟄伏不動。皮膚上那猙獰的青黑色紋路也迅速淡化、消失。
呼凡身體猛地一鬆,如同虛脫般癱軟在冰冷的石床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渾身如同剛從水裡撈出來,劇烈地顫抖著。體內氣血一片狼藉,比白天被六頭蠻牛蹂躪過後還要糟糕數倍!但那股致命的饑餓感和毀滅欲,總算是暫時平息了。
“凡…凡哥?”奎森的聲音帶著哭腔,小心翼翼。
“沒…沒事了…”呼凡的聲音嘶啞虛弱,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讓它…歇會兒…”
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憊和寒意席卷全身。這蠻荒意誌就像一顆埋在他體內的炸彈,隨時可能被引爆,而引爆的引信,竟然是他自己修煉引動的氣血和力量!這幾乎堵死了他快速變強的路!每一次修煉,每一次力量的增長,都可能是在喂養這頭隨時會反噬的凶獸!
“必須儘快找到徹底解決它的辦法!否則彆說變強,連活著都是奢望!”呼凡心中警鈴大作,危機感前所未有的強烈。
這一夜,注定難眠。身體的劇痛混合著精神上的巨大壓力,讓呼凡幾乎是在半昏迷的狀態下,依靠《磐石煉體術》自行運轉的微弱修複力,勉強捱到了天色微明。
當第一縷帶著寒意的晨光透過石窗縫隙照進來時,呼凡掙紮著坐起身。全身的骨頭像是生了鏽,每一塊肌肉都在發出悲鳴,尤其是臟腑深處,還殘留著昨夜對抗蠻荒意誌留下的撕裂般的隱痛。臉色蒼白,眼窩深陷,唯有眼神深處那點不屈的火焰,依舊在頑強地燃燒。
“呼凡師弟!該去演武場了!”門外傳來趙墩熟悉而溫和的呼喚。
呼凡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和疲憊,應了一聲。奎森和石頭早已醒來,擔憂地看著他。
“我沒事,走。”呼凡咬咬牙,扶著冰冷的石壁站起身,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但腰背卻挺得筆直。
推開石門,清晨凜冽的山風帶著濃鬱的土腥氣撲麵而來。趙墩站在門外,看到呼凡蒼白如紙的臉色和搖搖欲墜的身體,敦厚的臉上露出明顯的驚愕和擔憂:“師弟!你…你這氣色…昨夜沒休息好?還是傷勢反複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無妨,趙師兄,一點小問題,撐得住。”呼凡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岔開話題,“走吧,彆讓吳長老等急了,他老人家手裡的鞭子可不會等人。”
趙墩欲言又止,最終歎了口氣,點點頭:“好吧,師弟,量力而行。今日…恐怕不太平。”他意有所指地低聲提醒了一句。
三人一石石頭)沿著蜿蜒的山道,再次走向那令人望而生畏的黑色玄岩演武場。越靠近演武場,空氣中的“力”之壓迫感就越發沉重,仿佛無形的山巒壓在肩頭。路上遇到的其他外門弟子,看到呼凡的狀態,有的露出同情,有的則是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和看好戲的神情。
演武場上,晨霧尚未完全散去。吳震嶽那枯瘦的身影已經如同標槍般立在昨日那塊凸起的黑石上,麻衣在晨風中紋絲不動。他渾濁的老眼掃過蹣跚走來的呼凡,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隨即又恢複成那副刻板嚴厲的模樣。
“哼!睡了一夜,倒像是被抽了筋的軟腳蝦!就這德行,也配說‘專業對口’?”吳震嶽的嘲諷如同冰冷的鞭子抽過來,“滾過來!今日‘滾石道’加倍!讓老夫看看你這身‘嬌貴’骨頭,能滾幾圈不散架!”
呼凡沒有辯解,默默走到演武場東側那條傾斜向上、布滿了無數滾動巨石的“滾石道”前。黝黑的巨石棱角分明,大的如同磨盤,小的也有水缸大小,在某種陣法的作用下,沿著特製的粗糙溝槽,以混亂無序的軌跡和速度,永不停歇地向上滾動、碰撞,發出沉悶的隆隆聲。僅僅是站在入口處,就能感受到撲麵而來的混亂衝擊力和壓迫感。
“開始!”吳震嶽一聲令下,毫無緩衝。
呼凡深吸一口氣,壓下臟腑的隱痛和全身的酸軟,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他低吼一聲,猛地衝進了滾石道!
砰!噗通!哢嚓!
剛一進入,一塊磨盤大小的巨石就帶著惡風狠狠撞在他的側腰!巨大的衝擊力讓他眼前一黑,身體不受控製地橫飛出去,重重砸在另一塊滾動的巨石上,又狼狽地滾落下來。棱角分明的石頭邊緣在他裸露的皮膚上劃開新的血痕,淤青瞬間浮現。
“卸力!化勁!把石頭當成錘子,把你當成鐵胚!滾石道不是讓你躲,是讓你挨!挨得巧,挨得妙!挨出個銅皮鐵骨金剛身!”吳震嶽的咆哮如同魔音灌耳。
呼凡咬牙爬起,《磐石煉體術》中的卸力法門瘋狂運轉。他不再試圖完全躲避,而是調整姿態,用相對厚實的肩背、腰胯去迎接那些無法避開的撞擊。每一次撞擊,都如同重錘夯擊,震得他氣血翻湧,臟腑劇痛。他努力引導著衝擊力,試圖將其分散、導入腳下大地,但身體的虛弱和臟腑的暗傷大大影響了效率,動作顯得格外笨拙和吃力。
他像一顆被投入湍急溪流的石子,在無數滾動的黑色巨石間跌跌撞撞,被撞飛、被碾壓、被卷著翻滾。汗水、血水、灰塵混合在一起,將他糊成了一個泥人。每一次被撞倒,他都掙紮著爬起,眼神裡的狠勁卻越來越盛。
“廢物!連塊石頭都挨不住!再加一倍速!”吳震嶽似乎對呼凡的表現極為不滿,枯瘦的手掌淩空對著滾石道某處一拍!
嗡!
滾石道內,那些滾動巨石的速度驟然提升!撞擊的頻率和力量瞬間暴漲!原本混亂的軌跡變得更加難以捉摸!
轟!
一塊高速滾來的尖錐狀巨石狠狠撞在呼凡的後心!
“噗——!”一口鮮血再也壓製不住,狂噴而出!呼凡的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被巨大的力量狠狠摜飛,直接砸出了滾石道的範圍,重重摔在演武場邊緣堅硬的黑色岩石地麵上,滑出數丈遠,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他蜷縮著身體,劇烈地咳嗽,每一次咳嗽都帶出更多的血沫,眼前陣陣發黑,全身的骨頭仿佛真的都要散架了。
“凡哥!”奎森目眥欲裂,就要衝過去。
石頭發出暴怒的低吼,黃玉眼瞳凶光四射,龐大的身軀肌肉緊繃,散發出危險的氣息。
“都給我站住!”吳震嶽冰冷的目光掃過,無形的威壓讓奎森和石頭瞬間僵在原地,“這點苦都吃不了,趁早滾蛋!撼山宗不養廢物!”
他走到呼凡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蜷縮在地、氣息奄奄的少年,渾濁的老眼中看不出喜怒,隻有一片漠然:“死了沒?沒死就爬起來!體修的路,就是一條用血和骨頭鋪出來的路!要麼把自己煉成一塊砸不爛、錘不扁的頑鐵,要麼…就變成路邊無人問津的爛泥!”
呼凡的手指深深摳進冰冷的岩石縫隙裡,指甲崩裂,鮮血滲出。極致的痛苦、屈辱、還有那深藏體內的蠻荒意誌被血腥氣勾起的蠢蠢欲動,如同毒火般灼燒著他的神經。但他沒有嘶吼,沒有咒罵,隻是用儘全身力氣,一點點地、極其緩慢地撐起上半身,搖搖晃晃地試圖站起來。鮮血順著嘴角、手臂不斷滴落,在黑色的岩石上綻開一朵朵刺目的紅梅。
就在這時,一個帶著明顯戲謔和嘲弄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嘖嘖嘖,吳長老,一大早就這麼大火氣?新來的師弟看樣子骨頭還軟得很呐,您老這‘滾石道’,怕是真要把人滾成肉泥了。”
呼凡艱難地抬起頭,循聲望去。
隻見一群穿著灰色短褂的外門弟子,簇擁著一個身材高大、麵容倨傲的青年走了過來。這青年約莫二十出頭,體格魁梧,肌肉虯結,將灰色短褂撐得鼓鼓囊囊。他雙手抱胸,下巴微抬,嘴角掛著一絲毫不掩飾的輕蔑笑意,目光如同打量貨物般掃過渾身浴血、狼狽不堪的呼凡。
正是昨日趙墩提醒過的那位——外門翹楚,龍濤!
“龍濤?”吳震嶽眉頭微皺,語氣冷淡,“老夫教導弟子,還輪不到你指手畫腳。”
“弟子不敢。”龍濤嘴上說著不敢,臉上的笑容卻更盛,他踱步到呼凡麵前幾步遠的地方停下,故意提高了音量,讓整個演武場附近的目光都聚焦過來,“隻是看著這位新來的呼凡師弟,昨日在‘九牛樁’前何等威風,硬撼六牛不退一步,引得滿場喝彩,還以為真是塊了不得的好材料。怎麼今日在這‘滾石道’上,倒像個破麻袋似的,滾兩圈就吐血三升,趴在地上起不來了?看來…是徒有虛名啊!”
他身後的幾個跟班立刻發出哄笑聲。
“就是!還以為多厲害呢,原來是個銀樣鑞槍頭!”
“哼,昨日不過是仗著吳長老給的培元固本丹硬撐罷了!”
“我看啊,連給龍濤師兄提鞋都不配!”
“就是就是!”
刺耳的嘲諷如同冰冷的針,紮在呼凡的耳中,也紮在奎森和石頭的心上。奎森獨眼噴火,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石頭喉嚨裡的低吼變成了威脅的咆哮,死死盯著龍濤。
呼凡緩緩站直了身體,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沫,眼神平靜得可怕,看向龍濤:“龍師兄有何指教?”
“指教談不上。”龍濤臉上的笑容帶著一絲貓捉老鼠的殘忍,“就是看著師弟根基似乎不穩,這‘滾石道’對師弟來說怕是負擔太重了。師兄我於心不忍,想幫師弟分擔分擔。”
他話音一頓,目光掃向演武場西側堆放雜物的角落,那裡有幾根手臂粗細、用來臨時固定器械的黝黑鐵樁。
“這樣吧,”龍濤嘴角勾起,“師弟既然能硬扛六牛之力,想必力氣不小。師兄我站在這裡不動,師弟若能拿起那邊一根鐵樁,在師兄我身上‘輕輕’碰一下,就算師弟過了這‘滾石道’的考驗,如何?師兄我替你在吳長老麵前求個情,讓你少受點皮肉之苦。”他特意加重了“輕輕”兩個字,眼神裡的惡意幾乎要溢出來。
演武場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聽明白了龍濤的險惡用心!那鐵樁雖是凡鐵,但手臂粗細,至少也有三四百斤!呼凡此刻重傷在身,氣息奄奄,能勉強拿起來已是奇跡,還要去“碰”煉體五層巔峰、肉身強橫的龍濤?這分明是要逼著呼凡自己送上門去挨打!而且是以“考驗”的名義,讓吳長老都難以直接插手!
“龍濤!你欺人太甚!”奎森再也忍不住,怒吼出聲。
“閉嘴!這裡哪有你一個雜役說話的份!”龍濤身後一個跟班立刻厲聲嗬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