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清晨。
薄霧如輕紗般籠罩著撼山宗連綿起伏的山巒,空氣中彌漫著清冽的草木氣息和一絲若有若無的、令人精神振奮的靈氣波動。
呼凡站在一處位於宗門後山禁製重重的山穀入口前。這裡便是撼山宗的重地之一——靈池所在。入口處並無恢弘建築,隻有兩扇古樸厚重的青銅大門緊閉著,門上銘刻著繁複的聚靈、防禦符文,散發著古老而威嚴的氣息。門前,兩名氣息沉凝、目蘊精光的內門執事如同門神般守衛,眼神銳利地掃視著四周。
與呼凡一同前來的,還有另外九名此次外門大比前十的弟子。他們大多神情激動,帶著朝聖般的虔誠,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呼吸都刻意放輕了。唯有呼凡,依舊是那身不起眼的灰袍,雙手攏在袖子裡習慣性護著煤球),表情平靜得甚至有些懶散,仿佛隻是來泡個普通溫泉。
他這幅做派,立刻引來了幾道隱含不滿和嫉妒的目光。尤其是其中幾位內門弟子,想到呼凡這個“外門蠻子”不僅搶了風頭,還重傷了楚風師兄,此刻竟還如此漫不經心,心中更是不忿。
“肅靜!”一名麵容枯槁、眼神卻如鷹隼般銳利的黑袍老者從青銅門旁的側門走出,他氣息內斂,卻給人一種深不可測之感,正是負責鎮守靈池的“守池長老”——枯木真人。
枯木真人的目光緩緩掃過十人,在呼凡身上微微停頓了一瞬,眼神古井無波,看不出絲毫情緒。他聲音沙啞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靈池,乃宗門根基之一,靈氣化液,精粹無比。入池者,當謹守心神,全力運轉功法,引導靈氣淬煉己身,切莫浪費這來之不易的機緣。每人時限一日,時間一到,無論結果如何,即刻出池。若有喧嘩、爭鬥、或妄圖破壞靈池根基者,嚴懲不貸,廢除修為,逐出宗門!爾等,可聽清楚了?”
“弟子明白!”眾人齊聲應道,神色肅然。
枯木真人微微頷首,不再多言。他枯瘦的手指掐動法訣,口中念念有詞。隻見青銅大門上銘刻的符文驟然亮起,如同流淌的金色溪流,發出低沉的嗡鳴。伴隨著沉重的機括轉動聲,兩扇厚重的青銅大門緩緩向內開啟。
嗡——!
門縫開啟的瞬間,一股濃鬱到近乎實質的乳白色靈氣,如同決堤的洪流般洶湧而出!這靈氣精純無比,帶著沁人心脾的清涼與磅礴的生命力,瞬間充斥了整個山穀入口。僅僅是呼吸了一口,呼凡便感覺渾身毛孔都舒張開來,體內《鎮嶽真功》和《星辰戰體》的運轉速度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一絲,氣血微微沸騰。
“好精純的靈氣!”其他弟子更是忍不住發出低低的驚歎,臉上滿是陶醉和貪婪之色。
大門完全洞開,映入眼簾的並非什麼華麗的宮殿,而是一個巨大無比、深嵌入山腹的天然溶洞。洞頂垂下無數閃爍著微光的鐘乳石,如同倒懸的星辰。溶洞中央,是一個被分割成大小不一的數十個隔間的巨大水池。
池水並非普通清水,而是呈現出一種溫潤的乳白色,如同融化的羊脂白玉,散發著柔和的光芒。濃鬱得化不開的靈氣氤氳在水池上方,形成一層薄薄的、不斷翻湧的靈霧。這便是撼山宗的根基——靈池!
靈池根據靈氣濃度和淬體效果,大致分為三個區域:外區、中區和核心區。外區麵積最大,池水呈淡白色,靈氣相對溫和,適合大部分弟子穩固根基;中區池水乳白,靈氣濃度倍增,淬體效果顯著,但需要更強的體魄和意誌力才能承受;最核心的區域,隻有寥寥幾個隔間,池水近乎凝成膠狀,乳白中隱隱透著一絲淡金,靈氣狂暴而精純,是淬煉體魄、衝擊瓶頸的絕佳之地,但非肉身強悍、意誌堅定者不敢輕易嘗試,強行進入甚至有爆體之危。
“各自選擇區域入池。量力而行,貪多嚼不爛,反受其害。”枯木真人冷冷地丟下一句話,便閉目養神,不再理會眾人。
其他弟子聞言,立刻行動起來。大部分人都謹慎地選擇了外區,迫不及待地跳入池中,盤膝坐下,開始運轉功法吸收靈氣。少數幾個肉身根基不錯的內門弟子,則猶豫了一下,走向了中區邊緣的隔間。至於核心區那幾汪如同液態黃金般的池水,暫時無人敢於問津。
呼凡的目光掃過整個靈池,感受著空氣中不同區域的靈氣濃度差異,最後牢牢鎖定在核心區。他清晰地感覺到,那裡的靈氣不僅濃度最高,而且蘊含著一絲奇異的活性,仿佛擁有生命一般,對擁有“靈源親和”天賦的他,產生了強烈的吸引力。
沒有絲毫猶豫,呼凡邁開步子,徑直朝著核心區走去。
他的舉動,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他要去核心區?”
“瘋了吧!那地方連內門體修精英都不敢輕易嘗試!”
“哼,不知天高地厚!以為打贏了楚風師兄就天下無敵了?核心區的靈氣狂暴無比,稍有不慎就會筋脈寸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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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著看吧,看他怎麼灰溜溜地滾出來,或者直接被抬出來!”
“嘩眾取寵!想出名想瘋了!”
竊竊私語和毫不掩飾的譏諷聲在池邊響起。選擇中區邊緣的那幾個內門弟子,臉上也露出了驚疑和幸災樂禍的神色。枯木真人雖然閉著眼,但眉頭似乎幾不可查地皺了一下。
呼凡充耳不聞,腳步不停。越靠近核心區,空氣中彌漫的靈氣壓力就越大,如同粘稠的水銀,擠壓著身體。但對於擁有《鎮嶽真功》山嶽大勢護體的呼凡來說,這點壓力如同清風拂麵。
他走到核心區一個邊緣的隔間旁。這裡的池水呈現出誘人的淡金色,靈氣濃鬱得幾乎要滴出水來,光是站在池邊,吸入一口靈氣,就感覺五臟六腑都在歡呼雀躍。
呼凡脫下外袍,隻穿著一條貼身短褲,露出精悍如鋼澆鐵鑄般的軀體。暗金色的皮膚下,隱約可見淡淡的星紋流轉,肌肉線條並不誇張,卻蘊含著爆炸性的力量感。
撲通!
他沒有絲毫遲疑,直接躍入池中!
嘩啦!
池水瞬間將他淹沒。
“嘶——!”
就在呼凡入水的刹那,無論是池中的弟子,還是池邊觀望的,甚至閉目養神的枯木真人,都清晰地聽到了一聲壓抑不住的、倒吸冷氣的聲音!
不是痛苦,而是極致的舒爽!
核心區的靈液,其精純與狂暴程度遠超呼凡的想象!剛一接觸皮膚,那濃鬱到極致的、帶著奇異活性的靈氣,就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無視了堅韌的皮膜防禦,狠狠紮進了他的體內!
劇痛!難以形容的劇痛瞬間席卷全身!
仿佛每一個細胞都在被撕裂、被灼燒、被強行注入狂暴的能量!
但在這足以讓普通築基修士瞬間崩潰的劇痛之下,呼凡體內剛剛獲得的“靈源親和初級)”天賦,瞬間被激活到了極致!
一股難以言喻的清涼感從靈魂深處彌漫開來,迅速流遍四肢百骸。這股清涼感並非抵消痛苦,而是如同最高明的向導和潤滑劑,讓他全身的毛孔和經絡對狂暴靈氣的接納度、親和力驟然提升!
【靈源親和】生效了!
呼凡感覺那原本如同燒紅鋼針般紮入體內的狂暴靈氣,在天賦的作用下,仿佛被瞬間“馴化”了一絲,雖然依舊狂暴凶猛,衝擊力十足,卻多了一種可以被引導、被“說服”的微妙感覺。原本可能造成毀滅性衝擊的能量,此刻更多地轉化為了一種淬煉和滋養的力量。
“就是現在!”
呼凡強忍著那千刀萬剮般的劇痛,心念電轉,《鎮嶽真功》的山嶽大勢轟然運轉!整個人如同化作一座沉入海底的巍峨山嶽,任憑驚濤駭浪衝擊,我自巋然不動!那股沉穩厚重的力量感,強行鎮壓著體內翻江倒海般的靈氣亂流,讓它們不至於徹底失控。
同時,《星辰戰體》的法門被他催動到了極限!皮膚下的星紋前所未有的明亮起來,如同夜空中的星辰被點亮,貪婪地吞噬著湧入體內的精純靈氣。這些靈氣被星紋吸收、轉化,化作一股股灼熱的氣血洪流,瘋狂衝刷、淬煉著每一寸肌肉、骨骼、筋膜乃至骨髓!
呼凡咬緊牙關,額頭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剛滲出皮膚,就被靈液中蘊含的龐大能量瞬間蒸發。他盤膝坐在池底,如同老僧入定,又如同正在承受酷刑的囚徒,身體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著。體表暗金色的皮膚,在靈液的浸泡和內部氣血的奔湧下,開始泛起一種金屬般的奇異光澤,並且顏色在緩慢加深。
時間一點點流逝。
核心區外,其他區域的弟子早已進入狀態,身上靈光閃爍,氣息在穩步提升。但他們偶爾望向核心區那道身影的目光,依舊充滿了震驚和不解。
一個時辰過去了,呼凡依舊在池底,顫抖並未停止,反而似乎更劇烈了些。池水翻滾,淡金色的靈液以他為中心,形成一個微小的漩渦。
“還沒出來?這都一個時辰了!”
“核心區的壓力…他居然能撐這麼久?”
“裝模作樣!我看他是在強撐,馬上就要不行了!”一個嫉妒心極強的內門弟子酸溜溜地說道。
枯木真人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渾濁的老眼精光閃爍,緊緊盯著核心區呼凡所在的隔間,枯瘦的手指無意識地撚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