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火硝煙尚未完全散去,磐石堡壘城牆上下彌漫著濃烈的血腥與焦糊氣味,混雜著勝利後的亢奮與劫後餘生的疲憊。各宗代表簽署盟約時的激昂情緒稍稍平複後,現實的問題便接踵而至。
盟約雖立,但終究隻是一紙文書。要將紙上承諾轉化為實實在在的戰鬥力,涉及到人員調配、資源輸送、指揮協調等無數繁瑣卻至關重要的細節。幾位代表不敢怠慢,紛紛利用宗門秘法,第一時間將磐石堡壘之戰的結果以及“東海抗魔同盟”成立的消息傳回各自宗門。
接下來的兩日,磐石島仿佛成了仙島東部最繁忙的樞紐。各宗門的通訊法光如流星般不時劃破天際,往來穿梭。呼凡坐鎮堡壘,不斷接收著來自各方的回訊,與侯三、鐵砧老人等人商議應對,忙得幾乎腳不沾地。
回饋而來的信息,可謂酸甜苦辣,五味雜陳。
碧波門、海崖宗、流雲閣、赤霞派這四家親身經曆了堡壘之戰、被現實毒打又被呼凡武力震懾的宗門,反應最為迅速積極。其宗主或太上長老親自回訊,不僅完全認可了盟約,更是第一時間就開始調集物資和人手。
一批批各宗承諾的空晶石、感應草雖然數量依舊稀少得可憐)、淬體血丹、星辰鋼、韌皮木等資源,由各宗長老親自押送,陸續運抵磐石島。同時抵達的,還有四家宗門精心挑選出的第一批“援軍”——共計約兩百名修士。
然而,這兩百名修士的質量,卻讓負責接收的侯三直皺眉頭。其中八成是築基初期、中期的年輕弟子,明顯是送來曆練或者說當炮灰)的;剩下的兩成雖是築基後期甚至假丹境界,但大多年紀偏大,潛力耗儘,在宗門內地位不高,才被派來這危險的前線。而且,清一色都是煉氣士,一個體修都沒有。
“盟主,這幫老狐狸!”侯三忍不住向呼凡抱怨,“好東西自己捂著,儘派些歪瓜裂棗過來!這哪是援軍?分明是來蹭咱們堡壘庇護,順便撈點戰功好回去吹噓的吧!”
呼凡看著碼頭區那些或忐忑不安、或眼高於頂、或麻木不仁的各宗弟子,神色平靜,並無意外:“意料之中。能這麼快把人派過來,已經算他們識相了。指望他們一開始就把核心精銳送來,不現實。”
“可是就這些人,拉上去和邪魔打,不是送死嗎?還得浪費咱們的丹藥符籙保護他們!”侯三嘟囔道。
“誰說要直接拉他們上去打了?”呼凡瞥了他一眼,“人來了,怎麼用,就是我們說了算。”
他沉吟片刻,道:“將這些弟子打亂原有宗門編製,混編成隊。抽調一批凡盟的老弟兄,擔任各隊正副隊長,負責日常管理和戰時指揮。告訴他們,到了磐石島,就要守我凡盟的規矩!從今日起,進行適應性集訓,練習最基本的防禦陣型、緊急規避、以及配合我體修弟子作戰的基本要領。練得好的,有賞,丹藥符籙優先供應。偷奸耍滑、違抗命令的,嚴懲不貸,甚至可以直接遣返回去,我看他們丟不丟得起這個人!”
侯三眼睛一亮:“盟主英明!這樣既能整合力量,又能趁機樹立我凡盟的威信!我這就去辦!”
呼凡點點頭:“去吧。態度強硬些,但現在不必過於苛刻,以操練和凝聚為主。”他下意識地感受了一下體內那持續散發著的“群體士氣鼓舞微弱)”光環,希望這玩意兒能對這幫新兵蛋子也起點作用。
處理完這批“援軍”的事,更大的挑戰隨之而來。
東部海域的其他宗門,在收到消息後,反應各不相同。幾家與碧波門等交好、或同樣飽受邪魔侵襲之苦的中小型宗門,在經過最初的觀望和內部激烈爭論後,也陸續發來訊息,表示願意加入同盟,並開始籌措物資人手。
但仍有不少宗門,特彆是那些地處稍內陸、尚未直接遭受邪魔大規模攻擊、或是自恃實力不俗的大宗門,態度曖昧甚至抵觸。
一份來自“青木宗”的回訊便頗具代表性,語氣看似客氣,實則綿裡藏針:“……呼盟主勇挫魔潮,建立如此雄堡,實乃我仙島人族之幸事,老夫佩服之至。然則,組建聯軍,事關各宗道統傳承及弟子安危,豈能兒戲?指揮權歸一,更需斟酌。況邪魔之患,究竟是否如呼盟主所言那般迫在眉睫,尚需觀察。我青木宗暫且保持中立,若情勢果真危急,屆時再共商大計不遲……”
其他一些類似宗門的回訊也大同小異,無非是拖延、觀望,甚至暗中質疑呼凡和凡盟是否有資格領導全局。
“一群不見棺材不掉淚的蠢貨!”石堅的副手,一名性格火爆的體修隊長聽到消息後,氣得一拳砸在城牆跺口上,砸碎了幾塊磚石。
呼凡倒是並不動怒,隻是眼神更冷了幾分:“他們不是要觀察嗎?那就讓他們好好看著。侯三,把這次堡壘之戰的影像通過留影法陣記錄的片段),尤其是邪魔的凶殘和數量的片段,複製幾份,給這些‘需要觀察’的宗門送去。再附上一句話:磐石堡壘歡迎任何真心抗魔的同道,但魔潮再來時,堡壘資源有限,優先供應盟約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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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手,既是威懾,也是陽謀。要麼一起玩,要麼邊緣化,戰時彆想來蹭保護。
就在呼凡忙於整合東部力量,應對各方反應之時,一枚來自斬天盟的、刻有金色小劍紋樣的傳訊玉符,破空而至,直接落入呼凡手中。
是洛雨凝的緊急傳訊。
靈識探入,洛雨凝清冷中帶著一絲疲憊的聲音直接在他腦海響起:“呼凡道友,黑霧海調查任務初步完成。情況比預想更糟,發現一處大型不穩定空間裂縫,疑似有邪魔統領級存在守護,我與石堅道友皆負傷,暫退至望海城修整。另,根據探查情報及近期邪魔活動頻率判斷,大規模魔潮恐在旬月之內爆發。斬天盟高層已注意到東海局勢,不日將派遣特使前往你處核實情況,並可能授予你相應職銜,以便更好地協調區域力量應對危機。早做準備。”
訊息不長,但信息量巨大!
石堅受傷了?呼凡心頭一緊,但聽到隻是負傷且已退至安全區域,又稍稍放心。更讓他注意的是後麵兩條:大規模魔潮預警,以及斬天盟特使將至!
“旬月之內……”呼凡感到了巨大的緊迫感。磐石堡壘尚未完全建成,聯軍剛剛搭起架子,戰鬥力堪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