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悄然偏移,在書房的地板上拉出長長的靜謐影子。朝霧依舊保持著之前的姿勢,懷中的布萊澤已經徹底放鬆下來,眼燈的光芒變得柔和而均勻,規律的咕嚕聲也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平穩的能量波動。
朝霧的動作越發輕柔,生怕驚擾了他的安眠。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彩虹的能量正在布萊澤體內溫和而有效地融合著,與他本身的光之力交織,形成一種更穩固、更強大的基礎。這個過程比預想的還要順利。
就在這時,書房的門被極輕地敲響了三下。
朝霧抬起頭,並未出聲。
門被小心翼翼地推開一條縫,弦人探進頭來,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擔憂和些許不好意思。他壓低聲音,氣聲問道:“朝霧小姐?一切.........還好嗎?他.........沒鬨您吧?”
他的目光落在朝霧懷裡那個睡得香甜的小小身影上,看到小布那毫無防備的睡顏,弦人臉上的緊張瞬間化為了柔和。
朝霧微微搖頭,同樣用極低的聲音回應,以免吵醒布萊澤:“一切正常,能量融合進度理想,他已進入深度恢複階段。”
弦人明顯鬆了一口氣,肩膀放鬆下來:“太好了.........謝謝您。”他頓了頓,目光還是忍不住黏在布萊澤身上“那個.........需不需要我把他抱過來?總不能讓您一直抱著......”
“無妨。”朝霧輕聲打斷他“此時移動反而可能乾擾能量流,我無需像人類一樣睡眠。”
弦人這才想起眼前這位並非普通人。他撓了撓頭,有些訕訕:“哦......對,抱歉,我忘了。那......那就辛苦您了。如果有什麼需要,隨時叫我,我就在隔壁。”
“嗯。”朝霧淡淡應了一聲。
弦人又看了布萊澤一眼,這才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書房重歸寂靜。
朝霧低頭,看著布萊澤沉睡的模樣。也許是感覺到了細微的動靜,在睡夢中無意識地動了動,小手下意識地抓住了朝霧的一縷衣襟,咂了咂嘴,發出一點模糊不清的、夢囈般的細小聲音:“rua.........”
這無意識的依賴舉動,讓朝霧眼中那抹柔和的色彩又加深了些許。她調整了一下姿勢,讓他睡得更安穩,指尖無意識地、有節奏地輕拍著他的背。
長夜漫漫,但對於朝霧而言,似乎隻是彈指一瞬。她並不覺得疲憊,隻是靜靜地守護著,觀察著,記錄著。數據板上流動的光芒映照著她平靜的側臉,也映照著懷中安睡的布萊澤。
偶爾,她會將目光投向窗外漸亮的天色,思緒似乎飄向了很遠的地方,但那輕拍著布萊澤背部的手,卻始終未曾停下。
當第一縷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鑽進書房時,布萊澤眼燈的光芒率先微微亮起,他動了動身子,發出一聲慵懶的哼唧聲,然後緩緩睜開了眼燈。
他似乎花了片刻才意識到自己在哪裡,仰起頭,正好對上朝霧低頭看他的目光。
“rua?”他發出帶著剛睡醒的迷糊鼻音的問候,用小腦袋蹭了蹭她,像是在說早上好。
朝霧感受著他體內充沛而穩定的能量,點了點頭:“早安,小布,恢複得很好。”
她將他輕輕抱起,放在地上。布萊澤落地後,活力十足地蹦躂了兩下,左右扭了扭身子,似乎在檢查自己狀態良好,然後高興地對著朝霧發出清脆的:“ruaaaa!”
清晨的陽光徹底驅散了夜晚的涼意,比留間家的廚房飄出誘人的早餐香氣。純已經迫不及待地坐在餐桌旁,眼睛時不時瞟向書房緊閉的門。智子一邊擺放碗筷,一邊也帶著些許好奇和擔憂看向那邊。
弦人頂著淡淡的黑眼圈從臥室出來,顯然昨晚並沒睡踏實。
就在這時,書房的門打開了。
朝霧率先走了出來,她依舊是一身整潔,神情平靜,仿佛昨晚隻是進行了一場再普通不過的夜間觀測。而跟在她腳邊,邁著短腿努力跟上她步伐的,正是精神抖擻的布萊澤。
布萊澤的眼燈亮晶晶的,似乎比昨天更加璀璨,周身散發出的能量波動也明顯穩定強勁了許多。他看到餐廳裡的眾人,尤其是桌上的食物,立刻高興地小跑過去,發出歡快的:“rua!rua!”
“早上好,布萊澤!”純立刻從椅子上滑下來,蹲下身開心地跟他打招呼。
智子也露出溫柔的笑容:“早上好,看來昨晚休息得不錯。”她說著,看了一眼朝霧,語氣帶著感激“朝霧小姐,辛苦您了。”
朝霧微微頷首,算是回應。
弦人看著布萊澤這活蹦亂跳、能量充沛的樣子,終於徹底放下心來,同時也有些驚訝於恢複速度:“這.........看起來效果好得出奇。”
“彩虹能量的親和性很高,融合過程比預期順利。”朝霧解釋道,語氣如同做晨間彙報“預計再穩定觀察十二至二十四小時,形態即可恢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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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人鬆了口氣,但又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這意味著這“手忙腳亂”又奇特的“育兒”體驗很快就要結束了。
早餐時,布萊澤再次展現了對人類食物的濃厚興趣,智子特意為他準備了一份弄碎的炒蛋和一小碟果泥。
他坐在弦人特意為他墊高了的椅子上,學著純的樣子,用小手笨拙地去抓炒蛋,吃得津津有味,臉上以及頭上沾了不少蛋屑,引得純咯咯直笑。
朝霧依舊吃得很少,隻是象征性地喝了一點清水,她的注意力更多還是放在布萊澤身上,偶爾會出聲提醒一句:“慢點。”
或者對弦人和智子說:“那個糖分略高,少量。”精準得像個人形健康監測儀。
飯後,弦人不得不前往基地處理昨天的後續事宜。他離開前千叮萬囑,又拜托朝霧和智子看好布萊澤。
家裡隻剩下智子、純、朝霧和布萊澤。
智子開始收拾家務,純則在客廳地板上玩拚圖。布萊澤對拚圖產生了興趣,坐在旁邊看,時不時伸出小手試圖幫忙,但他往往幫倒忙,把拚好的部分又弄亂,引得純大叫“布萊澤!不是那樣啦!”,但語氣裡並沒有責怪,反而充滿了樂趣。
朝霧坐在沙發上,數據板放在膝上,但她的目光常常會從數據上移開,落在客廳裡這看似普通卻極不尋常的畫麵上。
智子打掃到客廳時,看著和布萊澤玩在一起的純,忍不住對朝霧感歎道:“雖然知道他很特彆,但這個樣子.........真的就像個普通的小孩子一樣,讓人忍不住就想照顧他。”
朝霧聞言,目光柔和地落在正試圖把一塊明顯不匹配的拚圖塞進去的布萊澤身上,輕聲道:“體驗與觀察,本就是理解的一種方式。他.........很喜歡你們。”
她的語氣裡帶著一種客觀的陳述,卻又奇異地蘊含著一絲溫度。
中午時分,弦人匆匆趕回家一趟,看到一切安好才又放心離開。
下午,陽光正好。智子在陽台晾曬衣物,純和布萊澤也在陽台玩。
布萊澤對晾衣架上飄動的衣物產生了極大興趣,蹦跳著想用小手去抓投射在地上的光影,發出興奮的叫聲。
朝霧站在陽台門口,安靜地看著。忽然,布萊澤跑回屋裡,拉了拉朝霧的衣角,又指向外麵溫暖的陽光,眼燈亮閃閃的。
“rua!rua!”
朝霧知道了他的想法,她想了想,對智子說:“陽光直射,有助於光能補充。”
於是,朝霧被布萊澤拉到了陽台陽光最好的地方。她席地而坐,布萊澤立刻心滿意足地擠進她懷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好,像隻曬太陽的貓一樣,愜意地眯起了眼燈,全身心地吸收著溫暖的光能,也享受著這份安寧。
智子看著陽光下,清冷的朝霧和窩在她懷裡舒服得快要融化的布萊澤,忍不住笑了笑,拿起手機,悄悄地、飛快地拍下了一張照片。這畫麵,太過美好和神奇,她想要留存下來。
朝霧似乎察覺到了,但並沒有阻止,隻是目光依舊柔和地看著懷裡的布萊澤。
夕陽西下時,布萊澤身上的光芒微微閃爍了一下,似乎比之前更加內斂而凝實。他抬起頭,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朝霧,似乎預感到了什麼。
朝霧輕輕摸了摸他的頭:“差不多了。”
夜晚再次降臨。晚餐桌上,氣氛比昨晚輕鬆了許多,相對之前而言,布萊澤已經能很熟練地自己“喝”湯了,雖然還是會弄得到處都是,但智子和純都已經習以為常,甚至覺得很有趣。
弦人也回來了,看著這融洽的場麵,臉上帶著疲憊卻欣慰的笑容。
智子看著安靜進食、儀態優雅得與周遭環境有些格格不入的朝霧,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忍不住內心的好奇,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那個......朝霧小姐,冒昧問一下......您......您是從哪裡來的呢?總部好像從來沒有您這樣的專家.........”她問得很委婉,生怕觸犯到什麼禁忌。
餐桌上一下子安靜下來,連布萊澤都好奇地抬起頭看著朝霧。
弦人的心提了一下,擔心朝霧會不悅或直接拒絕回答。
朝霧抬起眼,目光平靜地掃過桌上望著她的每一張臉,最後落在智子充滿好奇卻又努力保持禮貌的臉上。她沉默了幾秒,似乎在思考如何回答,或者是在評估是否要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