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足以讓驚濤駭浪沉澱為無聲的暗流,也讓蝕骨的思念化作日常呼吸間的隱痛。
團團的光芒不再如同往日般自由流淌、充滿好奇地探索宇宙的每一個角落。
祂的光芒的流轉變得異常緩慢、規律,甚至有些機械化,如同設定好的程序,一絲不苟地處理著浩瀚如海的宇宙公務信息流。
祂很少再發出那種雀躍的、帶著情緒起伏的光波動。隻有在極少數公務間歇的、能量流暫歇的瞬間,那凝實的光芒才會幾不可察地黯淡一絲,流露出一縷幾乎無法被捕捉的、深埋於核心的茫然與空洞,仿佛在無聲地追問:“無.........你在哪裡?”
但很快,更強的能量便會注入,將祂重新拉回高效而冰冷的“公務模式”。它記得奈奈最後的話語——“聽話”,於是它便用這種近乎自虐的、全身心投入工作的方式,壓抑著所有的不安與思念,固執地履行著“相信她”的承諾。
——光之國,凱伽的住所——
這裡與其說是家,不如說是一個充斥著停滯感的臨時落腳點,空氣冰冷而潔淨,卻沒有生活氣息。
紅凱常常獨自坐在窗邊,望著窗外等離子火花塔恒定不變的的光芒。他手裡無意識地摩挲著一家人的合照,指腹反複描摹著上麵冰冷的紋路。
桌上放著一杯早已涼透的茶葉,那是奈奈有一次帶回來,笑著說“爸爸和父親應該會喜歡這個味道”的。
他偶爾會端起杯子抿一口,卻仿佛嘗不出任何滋味,隻是望著虛空,眼神沒有焦距,仿佛透過光之國的輝煌,看到了那個總是對他們微笑的孩子。
伽古拉則更多時候是站著,靠在門框邊或牆壁上,抱臂看著窗外,或者乾脆閉目養神。但他周身緊繃的肌肉和微微蹙起的眉頭,泄露了他遠非表麵看起來那般平靜。蛇心劍就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劍身黯淡,如同主人一樣陷入一種壓抑的沉寂。
這個“家”裡處處都有奈奈生活過的痕跡——書架上幾本封麵無字的厚重典籍、桌上一個她常用的水杯、甚至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一絲她身上那種特有的、清冽的微涼氣息。
每一次無意間的觸碰或感知,都像一根細小的針,刺得他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沉悶的痛楚。他變得比以往更加沉默,也更加易怒,但那怒火之下,是深不見底的無力與擔憂。
——光之國,泰迦的私人訓練室——
訓練結束,能量耗儘後的泰迦癱坐在冰冷的地麵上。他攤開手掌,那枚粗糙的、邊緣已經有些磨平的星星掛件靜靜躺在他的掌心,劣質的銀漆在訓練室的光線下顯得格外黯淡。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去補充能量,隻是低著頭,指尖一遍遍劃過那冰冷的、帶著毛刺的金屬棱角。
一年前那擦肩而過的瞬間、那冰冷的氣息、那堅決的背影、以及這枚被強行塞入手中的“交換物”,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記憶裡。挫敗感、擔憂、還有一絲被“選擇”卻又被推開的不解與委屈,在這寂靜的時刻悄然蔓延。
他將掛件緊緊攥回手心,抵在額頭,發出一聲極輕的、壓抑的歎息。
——某個偏遠的、剛經曆了一場小規模星際衝突的星域——
捷德剛剛協助當地的文明擊退了一夥宇宙海盜,硝煙尚未散儘,他站在殘破的星港了望台上,望著遠處逐漸平靜下來的星空。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離開,而是微微閉上眼,嘗試著再次將意識沉入體內,去感知、去呼喚那顆寶石。
儘管他知道它早已沉寂,儘管他知道希望渺茫,但他依舊固執地、一次又一次地,在執行任務的間隙,在不同的宇宙角落,重複著這個徒勞的舉動。
“奈奈姐姐.........”他在心中無聲地呼喚,試圖將自己的意念如同蛛絲般拋向無垠的宇宙“如果你能聽到.........至少.........讓我們知道你是安全的.........”
回應他的,隻有戰後冰冷的死寂,以及亙古不變的、沉默的星辰。
——光之國,宇宙科學技術局——
希卡利站在巨大的星圖前,上麵標記著無數個已被排除或待驗證的坐標,其中“最初之地”的區域被標注得密密麻麻,卻又被打上了一個巨大的、令人沮喪的問號。
他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操作台,發出規律卻沉悶的聲響,仿佛在試圖敲打出某種被隱藏的答案。
辦公室的門被無聲地推開,夢比優斯端著一杯能量液輕輕走了進來。他沒有說話,隻是將杯子放在希卡利手邊不遠處的桌麵上,目光擔憂地落在自己的伴侶身上。
希卡利似乎沒有察覺他的到來,依舊沉浸在那片令人絕望的星圖和數據流中。他藍色的身軀繃得筆直,一種冰冷的、近乎自我懲罰般的專注力籠罩著他。
科技局近來的研究項目推進得異常迅猛,但也更加嚴苛,幾乎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所有研究員都能感受到局長身上那股無聲卻巨大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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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比優斯的視線越過希卡利的肩膀,落在了辦公桌一角。那裡靜靜放著一份關於“高維信息載體在極端能量壓製下的穩定性”的理論推導稿,字跡清晰冷靜,是奈奈的筆跡。
夢比優斯記得那次討論,奈奈條理分明地闡述,希卡利眼中閃爍著遇到知音般的興奮光芒,兩人甚至為了一個參數爭論不休,最後又一起陷入沉思.........那時實驗室裡的氣氛,是熱烈而充滿生機的。
而如今,隻剩下冰冷的沉寂和沉重的焦慮。
夢比優斯輕輕歎了口氣,這微小的聲響終於讓希卡利敲擊操作台的手指停頓了一下。他緩緩轉過頭,藍色的眼眸對上夢比優斯充滿擔憂的視線。
那眼底深處,沒有了往日科學探索時的純粹熱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力壓抑的、近乎痛苦的銳利和......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
“希卡利,”夢比優斯的聲音很輕,帶著撫慰的力量“你已經連續工作很久了,需要休息一下。”
希卡利的目光又下意識地掃過那份奈奈的手稿,喉結微不可察地滾動了一下。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隻是搖了搖頭,聲音有些乾澀:“.........還有很多可能性沒有排除,厄瑞波斯的機製一定有弱點,隻是我們還沒找到.........”
他的語氣與其說是在對夢比優斯解釋,但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夢比優斯沒有強行勸阻,他隻是走上前,伸出手,溫暖的手掌輕輕覆蓋在希卡利緊緊按在操作台邊緣、指節有些發白的手上。
他沒有再說什麼,隻是靜靜地陪伴著,用自己穩定的存在和無聲的支持,試圖驅散一些籠罩在希卡利身上的冰冷與孤寂。
希卡利緊繃的肩膀幾不可察地放鬆了一絲絲,他反手輕輕握了一下夢比優斯的手,然後又迅速鬆開,重新將目光投向了那片令人窒息的星圖。但這一次,那規律的、沉悶的敲擊聲沒有再響起。
——光之國,奧特道場附近——
賽文、雷歐和阿斯特拉站在高台上,看著下方新一代的奧特戰士們進行著艱苦的訓練。他們的目光比以往更加嚴厲,要求也更加嚴苛。
“速度太慢!你們的敵人會給你們喘息的時間嗎?!”雷歐的吼聲如同雷鳴,帶著一種近乎苛刻的嚴厲。
他緊握的雙拳,指關節微微發白,仿佛在壓抑著某種無處發泄的力量。他知道自己的力量無法觸及那片絕望的星域,隻能將這份焦躁轉化為對後輩近乎殘酷的錘煉。
賽文沉默地站在一旁,銳利的目光掃過每一個訓練中的戰士。他想起很久以前,奈奈剛學會飛行時,搖搖晃晃卻倔強不肯讓人扶的樣子。
那時的光之國,似乎比現在要.........明亮一些。他微微歎了口氣,那歎息沉重得幾乎要墜入地麵。
——某個次元穿梭中——
賽羅剛剛結束了一次極度危險的跨次元巡邏,身上還帶著未散儘的能量硝煙味。他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鏢,一腳踢開了腳邊一塊無辜的宇宙碎石。
“嘖,一個個都那副死氣沉沉的樣子!”他低聲咒罵著,卻不知道是在說彆人,還是在罵自己。
他嘗試過無數次衝擊那些已知的宇宙壁壘,甚至冒險闖入過幾個極度不穩定的次元裂縫,但結果都是一樣——徒勞,以及更深的挫敗感。
他看著自己手腕上那一道幾乎淡不可見的、很久以前訓練時被奈奈用特殊能量標記留下的細微痕跡,猛地握緊了拳頭。
他一向自信,但此刻,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晰的無力感攫住了他。他痛恨這種等待,卻又彆無他法。
一年過去了。
沒有奇跡,沒有訊號,沒有轉機。
思念與擔憂並未隨時間流逝而淡化,反而如同慢性毒藥,更深地滲透進每個人的骨血裡,成為了他們沉默的背景、前進的動力,以及深夜裡無法言說的痛。
他們都在以自己的方式,等待著那個或許再也不會響起的回音。
...............
汗水沿著泰迦的下頜滴落,在冰冷的地麵上濺開細小的水花。高強度的訓練幾乎榨乾了他最後一絲光能,他癱坐著,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熱感。
他習慣性地攤開掌心,那枚粗糙的星星掛件再次映入眼簾,劣質的銀漆在訓練室恒定的光線下,依舊黯淡得令人沮喪。
就在他指尖又一次無意識地劃過那冰冷的棱角,準備將其攥緊,感受那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刺痛感時——
異變陡生!
他貼身收藏在計時器內、緊貼著心臟的某樣東西,突然毫無征兆地“灼熱”起來!
那不是訓練過度的體溫,而是一種清晰的、帶著某種韻律的、溫和卻不容忽視的“暖流”,如同沉睡的心臟驟然蘇醒,有力地搏動了一下!
“!”泰迦猛地一顫,幾乎是從地上一彈而起。所有的疲憊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驅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置信的、幾乎要衝破胸膛的狂喜和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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