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處由純淨水晶構築的靜室中央,一團柔和的光暈正靜靜懸浮在半空中,如同呼吸般微微起伏著。
那正是因引導誕生之地能量救治朝霧時過於消耗本源而陷入沉睡的團團。
朝霧放輕腳步走到光團下方,仰頭看著那熟悉的光芒。團團的形態比之前凝實了一些,但光暈的流轉依舊緩慢,顯然還在深度恢複中。
她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柔軟。然後,她輕輕踮起腳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帶著點試探性地,戳了戳那團溫暖的光暈。
手指接觸的地方,光暈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一圈細微的漣漪,觸感溫暖而柔軟,帶著一種生命本源般的勃勃生機。
“團團。”朝霧輕聲呼喚,聲音在寂靜的靜室裡顯得格外清晰。
光團沒有回應,依舊按照自己的節奏緩緩起伏。
朝霧並不氣餒,她知道團團此刻聽不到。她隻是又戳了一下,這次力道稍微重了一點,看著那光暈被她戳得微微變形,然後又頑強地恢複原狀。
她仿佛想起了什麼很久遠的事情,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幾乎看不見的弧度。
“你還是這樣,睡著的時候叫不醒。”她低聲自語,像是抱怨,又帶著點親昵“以前也是,每次我想找你,你都在睡。”
她又靜靜地待了一會兒,指尖無意識地在那溫暖的光暈邊緣輕輕劃動。
“我.........做了一個決定。”她對著沉睡的團團,如同對著一個可以傾訴秘密的樹洞,聲音很輕“一個關於.........未來的決定。”
“和泰迦有關。”她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他.........和以前那些家夥不太一樣。有點傻乎乎的,但是......很溫暖。”
她收回手,抱臂看著光團,語氣恢複了平時的冷靜,但內容卻帶著一絲不確定:“你說,我這樣做,是對的嗎?把他拉進我的世界裡.........會不會太自私了?”
光團自然無法回答,隻是靜靜地散發著溫暖的光芒。
朝霧看著它,看了很久。那些關於平衡、責任、過往的記憶碎片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最終定格在泰迦那雙熾熱、真誠,甚至帶著點傻氣的金色眼燈上。
她輕輕歎了口氣,那歎息聲裡帶著一種釋然和堅定。
“算了,既然已經決定了,想太多也沒用。”她對著光團,仿佛在立下誓言“我會看著辦的。你也要快點醒過來,團團。”
她最後伸出手,這次不是戳,而是用掌心輕輕貼了貼那團溫暖的光暈,感受著其中平穩的生命脈動。
“好好睡吧。等你醒了,我們再一起.........去根源宇宙吧!”
說完,她收回手,不再停留,轉身離開了靜室。步伐依舊穩定從容,如同她處理任何一件公務時一樣。
靜室內,隻剩下團團的光暈在緩緩起伏,仿佛在沉睡中,也聽到了摯友那難得流露的心聲,那光芒,似乎也因此變得更加柔和了一些。
朝霧離開靜室,走在光之國通透的回廊中,臉上的些許柔軟已經收斂,恢複了平日裡的清冷。
她點開光屏,看著泰迦那個因為緊張而顯得有些傻氣的頭像,指尖停頓了片刻,然後發去了一條簡短的訊息:
“明天幾點?在哪裡集合?”
訊息發出後,她收起光屏,目光望向遠處璀璨的等離子火花塔,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期待。
泰迦幾乎是秒回了訊息,速度快得仿佛一直守著光屏。
“明天早上八點!在星雲廣場的中央噴泉旁邊可以嗎?”後麵還跟了一個緊張又期待的表情符號。
朝霧看著那條訊息,幾乎能想象出泰迦此刻手忙腳亂、臉頰泛紅的樣子。她簡單地回了一個字:
“好。”
第二天早上七點五十分,泰迦就已經站在了星雲廣場的中央噴泉旁。
他今天特意整理了自己紅藍銀相間的身軀,連頭上的角都擦得鋥亮,金色的眼燈因為緊張和期待而格外明亮,不斷張望著朝霧可能會出現的方向。
七點五十八分,朝霧的身影準時出現在廣場邊緣。她今天依舊是那副清冷的樣子,步伐平穩地走了過來。
“等很久了?”她走到泰迦麵前,抬頭看著他。
“沒有沒有!我也剛到!”泰迦連忙擺手,聲音因為緊張而略微拔高。他悄悄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那我們.........出發?”
“嗯。”朝霧點點頭。
兩人並肩朝著宇宙港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泰迦試圖找些話題,從最近的天氣聊到新上映的星雲紀錄片,但朝霧大多隻是簡短地回應“嗯”、“是嗎”、“不錯”,氣氛一度有些微妙的尷尬。
泰迦心裡有些挫敗,感覺自己笨嘴拙舌。他偷偷看向身邊的朝霧,她似乎並沒有不耐煩,隻是平靜地走著,目光偶爾掃過廣場上嬉戲的光之國幼崽們,眼神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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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宇宙港,搭乘上前往蝴蝶星雲的定向航行器,狹小的空間讓泰迦更加緊張了。他正襟危坐,雙手放在膝蓋上,像個等待訓話的學生。
朝霧倒是很自然地坐在他旁邊,拿出光屏開始瀏覽文件。
航行器進入穩定航行階段後,朝霧似乎處理完了手頭的事情,收起光屏。她轉過頭,看著身體僵直的泰迦,忽然開口:
“泰迦。”
“在!”泰迦一個激靈。
“你不用這麼緊張。”朝霧的語氣很平淡,聽不出情緒“和平時一樣就好。”
泰迦愣了一下,看著朝霧平靜無波的眼眸,那裡麵沒有責備,也沒有期待,隻是一種純粹的陳述。
他忽然意識到,奈奈或許真的不需要他刻意去營造什麼浪漫氛圍,她隻是.........接受了“一起出來”這個事實本身。
這種認知奇異地讓他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一些。他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我知道了,就是......有點沒經驗。”
“我也沒有。”朝霧很自然地接話,仿佛在討論一項新的技能“所以,慢慢來就好。”
這句話像是一顆定心丸。泰迦終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身體不再那麼僵硬,嘗試著用更自然的語氣和朝霧聊起天來,話題也漸漸從公務、訓練,轉向了一些更輕鬆的內容,比如澤塔最近鬨出的笑話,或者科學技術局又出了什麼奇怪的新發明。
朝霧雖然話依舊不多,但會認真地聽他講,偶爾還會提出一兩個精準的問題,顯示出她確實在聽。
航行器抵達了蝴蝶星雲。
映入眼簾的景象無比壯麗。巨大的、色彩斑斕的星雲如同展翅的蝴蝶,在漆黑的宇宙背景中緩緩旋轉,無數恒星在其中誕生、閃耀,勾勒出夢幻般的翅膀輪廓。星塵如同磷粉般彌漫四周,折射出瑰麗的光芒。
“哇.........”泰迦忍不住發出驚歎,金色的眼燈被眼前的景象點亮“真美啊!”
朝霧站在他身邊,靜靜地看著這片星雲,眼眸中也映照著璀璨的星芒。她輕輕“嗯”了一聲,算是讚同。
兩人懸浮在宇宙中,靜靜地欣賞著這宇宙奇觀。沒有了航行器內的狹小空間,置身於浩瀚星海之中,泰迦感覺自在了很多。
他指著星雲中一處特彆明亮的恒星形成區,興奮地對朝霧說:“奈奈你看那裡!能量波動好強烈,感覺很快就會有新的恒星誕生了!”
朝霧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點了點頭:“嗯,根據能量凝聚速度和星塵密度計算,大約再過三萬個地球年,那裡會形成一顆中等質量的黃矮星。”
泰迦:“.........”好吧,這很奈奈。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不是尷尬,而是覺得這樣的奈奈也很可愛。他不再試圖尋找那些風花雪月的詞藻,而是開始和朝霧討論起這片星雲的構造、演化,以及其中可能存在的稀有宇宙現象。
朝霧顯然對這個話題更感興趣,她甚至調動了一些權限,調出了關於蝴蝶星雲的部分觀測數據,和泰迦一起分析起來。
兩人懸浮在瑰麗的星雲背景下,一本正經地討論著恒星演化和星塵成分,畫風清奇卻又莫名和諧。
討論間隙,泰迦看著朝霧專注側臉,在星光照耀下顯得格外沉靜美好,心跳又不自覺地加快了。他鼓起勇氣,輕聲問:“奈奈,你喜歡這裡嗎?”
朝霧從數據分析中抬起頭,看了看四周夢幻的景象,思考了一下,回答道:“這裡的能量流動很平穩,讓人感覺.........舒適。”
泰迦從那句“舒適”裡,捕捉到了一絲積極的意味。他笑了起來,用力點頭:“嗯!我也覺得這裡很舒適!”
在蝴蝶星雲停留了一陣後,泰迦想起自己熬夜做的“約會攻略”,興致勃勃地提議:“奈奈,我看資料說附近還有一個‘流光瀑布’很漂亮,是由極光能量和星塵組成的,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他說著,還調出了自己精心準備的行程圖,上麵標注了幾個他認為“浪漫”的地點。
朝霧的目光從壯麗的星雲景象收回,落在了泰迦展示的光屏上。她看了看行程圖,又看了看泰迦充滿期待的眼神,點了點頭:“可以。”
然而,在前往下一個地點的航行途中,朝霧的通訊器再次亮起。
她看了一眼,對泰迦說了聲“抱歉,稍等”,便又拿出了她的便攜光屏,指尖飛快地操作起來,顯然又陷入了公務處理中。
泰迦原本雀躍的心情像是被輕輕戳了一下的小氣球,微微泄了點氣。他看著朝霧專注工作的側影,那雙總是神采奕奕的金色眼燈不由得黯淡了幾分。
他默默地收起了自己的行程圖,坐在一旁,不再出聲打擾。船艙內隻剩下朝霧指尖敲擊光屏的細微聲響,以及泰迦內心逐漸放大的失落。
他忍不住想【奈奈是不是其實並不想出來?這些他精心挑選的地方以及攻略,在她看來是不是很無聊,還不如處理公務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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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念頭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樣纏繞住他的心。他低下頭,看著自己交錯的手指,一股委屈和難過慢慢湧了上來,連周身的光芒似乎都變得有些灰撲撲的。
就在泰迦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緒裡時,一直專注於光屏的朝霧卻忽然停下了動作。
她敏銳地察覺到身邊能量場的細微變化——那種原本溫暖活躍的光能,此刻變得有些低沉和紊亂。她抬起頭,看向身旁沉默不語的泰迦。
隻見年輕的戰士低著頭,平日裡總是挺直的背脊此刻有些垮塌,最關鍵的是,他那雙總是亮閃閃的金色眼燈,此刻竟然蒙上了一層水光,眼眶周圍隱隱有細碎的光粒子在凝聚,仿佛隨時要掉下來。
朝霧愣住了。
她飛快地瞥了一眼光屏上剩餘不多的待處理事項,幾乎是本能地,手指以超越平時數倍的速度將最後幾條指令下達完畢,然後“啪”地一聲合上了光屏,將其收起。
整個動作行雲流水,發生在數秒之內。
她轉向泰迦,身體也微微側過去麵對他,清冷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關切?
“泰迦。”她叫他的名字。
泰迦還沉浸在自憐自艾中,悶悶地應了一聲:“.........嗯?”
“你怎麼了?”朝霧直接地問道,目光落在他眼眶周圍那些將落未落的光粒子上“能量波動顯示你的情緒很低落。是身體不舒服?還是......”
她頓了頓,似乎在搜尋合適的詞彙“.........我忽略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