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開門聲,明璽抬起頭,夏淩霄已經換好衣服出來。略顯寬鬆的黑色t恤,深藍色短褲,微微潮濕的長發紮成利落的馬尾,讓她看上去更顯纖細單薄,又有點男孩子氣,倒是和高中那會沒差。
講話也一樣,令人討厭。
“你怎麼還坐在這?”
“……你說呢?”
“哦對。”夏淩霄笑起來,亮出一對招搖的酒窩:“我忘了你不知道家裡有另一間客衛,那你去洗漱吧,用藍色的牙刷和毛巾。”
主臥浴室裡的東西都是成雙成對的,很像新婚夫妻的家。
明璽關上門,看著鏡子裡熟悉又陌生的麵孔,心臟仍然是雜亂無章的在胸腔裡狂跳,令他懷疑十年後的自己是否患上什麼後天性的心臟病。
門外傳來夏淩霄的聲音,軟聲軟調,求人幫忙的語氣,似乎在聯係醫生,很客套,像個大人一樣。
二十七歲的夏淩霄,和他結婚的夏淩霄。
明璽手撐著盥洗池,深吸一口氣,感覺自己隨時有可能昏厥過去。
可現在還不行。
強打起精神,按捺著彆扭,明璽用感覺上並不屬於他的藍色牙刷和毛巾草草洗漱。頭發沾了水,異常淩亂,也沒時間打理了。夏淩霄在門外催促:“好了沒有,我們得抓點緊了。”
像個大人。
明璽抓了抓頭發,推開門,下意識的抿緊唇。夏淩霄就在門外,離得太近了。她閒著沒事離這麼近乾嘛?
想開口說話,嗓子卻有點發緊,明璽咳了一聲才問:“衣服在哪?”
“裡麵,我給你拿吧。”
夏淩霄繞開他,進到連通著浴室的衣帽間,取出與氣溫相宜的短袖長褲,遞過來說:“喏,換上。”
“……”
“快點呀。”
還催!明璽微微揚聲:“你在這我怎麼換?”
“啊,這樣哦。”夏淩霄翹起嘴角,酒窩裡裝著壞水:“其實你不用害羞,我該看的不該看的,早都已經看的很清楚了。”
簡直流氓!
明璽不和她廢話,拿著衣服又躲回浴室。
半透明的浴室門重新關閉,再度隔絕兩人,夏淩霄臉上強撐起來的笑容立刻淡了下去。
前一晚還好端端的明璽,怎麼可能隻是睡了一覺就失去十年的記憶。負責記憶的大腦區域,海馬體,前額葉皮層,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在檢查結果出來之前還不能有定論,這未知的一切讓夏淩霄心中產生很多可怕的聯想,她也不確定自己一個人能否麵對。
畢竟在此之前,不管經曆什麼,都是她和明璽兩個人一起。
哎。夏淩霄歎一口氣,揉揉自己的臉,不想表現的太凝重,嚇到目前心裡狀態隻有十七歲的明璽。
身材高大的男人很快從浴室裡出來,夏淩霄彎了彎眼睛,將早就預備好的鴨舌帽扣到他頭上。
明璽似驚弓之鳥,一點風吹草動翅膀就會噗噗顫:“乾什麼?”
“不乾什麼,抓點緊,人家醫生特意給我們空出時間,不好遲到的。”夏淩霄邊說邊往外走,在玄關穿上鞋,抓起車鑰匙,又從抽屜裡取出一次性醫用口罩,轉過身遞給明璽:“這個也戴上。”
帽子就算了,口罩也未免太悶。明璽拒不配合:“……我是通緝犯?還是有傳染病?”
這臭屁樣。十七歲的明璽果然欠調理。
夏淩霄暫時不想和他廢話,微笑著說:“讓你戴你就戴,彆逼我把你跟我求婚的視頻循環播放三天三夜。”
“……”
夏淩霄,有夠狠。
明璽戴上口罩,穿上和那位狠女士款式相似的運動鞋,跟在她身後出了門。
住處在二十三樓,電梯緩慢上行。等待期間,明璽視線遊移,觀察著四周。
純白色的天花板,極具設計感的燈帶,大理石地麵,線條簡約的黑色入戶門,以及,入戶門側方與周圍環境完全不相符的門牌。
門牌很明顯是婚禮周邊產物。
一個穿婚紗的q版夏淩霄,笑容俏皮可愛,手指著門鈴,粉色氣泡裡包裹著“叮咚”兩字,而旁邊q版的他則穿著西裝,戴著墨鏡,一手指著下方櫃子,一手指著上方監控,姿勢像是在跳Disco,周遭密密麻麻一大堆卡通小字,明璽看了都覺得聒噪,什麼“內有惡犬,不便開門”“外賣請放這裡,快遞請放地上”“您已進入監控區,請注意表情管理哦”“謝謝您,辛苦啦,祝您今日好運氣”。
惡犬……
明璽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擺弄手機的夏淩霄。
夏淩霄並沒有察覺他異樣的目光,正忙於回複微信消息。叮一聲響,電梯門開,她也沒反應過來,還在那裡奮筆疾書。
跟誰聊天啊這麼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