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裡最後排的角落,楊明宇的存在感極強,卻又仿佛與整個課堂隔絕開來
新來的生物老師姓錢,是個剛畢業不久的年輕老師,麵對著眼前這個死氣沉沉、暗流湧動的班級,他講課的聲音都有些發虛。他試圖提問,得到的卻是一片尷尬的沉默;他想搞點課堂互動,回應他的隻有幾十雙空洞或挑釁的眼睛。
這堂課,上得異常艱難。
錢老師擦著額頭的汗,如蒙大赦般地挨到了下課鈴響。他幾乎是逃也似的夾著教案離開了這個讓他感到窒息的“地獄班級”。
錢老師和陳明宇前腳剛走,教室裡那根緊繃到極限的弦,“嘣”的一聲,斷了。
壓抑了一整節課的混亂,以一種報複性的姿態,猛烈地反彈回來。
“操!這他媽坐的什麼破位置!老子脖子都快斷了!”
一個被從後排調到前排的男生,第一個罵罵咧咧地站了起來,用力地扭著脖子。
“就是!跟這個悶葫蘆坐一起,一節課屁都沒放一個,憋死我了!”另一個男生也跟著抱怨,嫌棄地看了一眼自己那個膽小內向的新同桌。
抱怨就像會傳染的瘟疫,迅速蔓延開來。
而風暴的中心,自然是剛剛吃了大虧的王昊。
他那幾個平日裡稱兄道弟的“跟班”,立刻圍了上來。
“昊哥,這事就這麼算了?”一個留著長發的男生,一臉不忿地說道,“那新來的也太囂張了,一點麵子都不給你!”
“就是啊,昊哥,你一句話,叔叔一個電話打過來,校長都得客客氣氣的。他算個什麼東西?”
王昊的臉色鐵青,聽著周圍兄弟們的“打抱不平”,他感覺自己剛剛被楊明宇一句話踩下去的臉麵,又找回了一點。
他重重地一拍桌子,仿佛要把剛才受的憋屈全都發泄出來。
“算了?怎麼可能!”他咬著牙,惡狠狠地說道,“他不是能吹嗎?不是會裝神弄鬼嗎?我今天回家就給我爸打電話,我倒要看看,他那套糊弄鬼的玩意兒,在真金白銀麵前,還管不管用!”
他刻意提高了音量,確保教室裡大部分人都能聽到。
“等著瞧吧,惹了我,最晚明天,他就得乖乖滾蛋!”
這番狠話,讓他的跟班們立刻發出了崇拜的附和聲,也讓教室裡其他同學的眼神,再次變得玩味起來。
一邊是神秘莫測手段強硬的新班主任。
一邊是家境優越向來說到做到的富二代。
這場神仙打架,似乎才剛剛拉開序幕。
林天對這些爭吵毫無興趣。他隻想把遊戲裡剛才沒打完的那一關給過了。他習慣性地想扭頭跟後排的兄弟,吼一嗓子討論下戰術,可脖子剛扭到一半,就僵住了。
他的身後,不再是熟悉的兄弟,而是一張張陌生的,或者說是不熟的麵孔。
他的視線,最終隻能落回到自己身旁。
陳靜正襟危坐,雙手放在膝蓋上,像個上課聽講的小學生。她的桌麵上,書本、文具,所有的一切都擺放得井井有條,與他這邊亂七八糟的“領地”形成了一條涇渭分明的三八線。
林天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這種感覺太彆扭了。就像你玩一款熟悉的格鬥遊戲,結果係統把你所有的快捷鍵都給改了,搓個招都費勁。
他很想站起來,走到後排去跟朋友們聊天,但不知為何,教室最後排那個空蕩蕩的座位,仿佛有一雙眼睛,在無聲地注視著他。
最終,他還是煩悶地坐了回去,拿起gba,把音量調到最小,繼續他的遊戲。
另一邊,趙敏的日子也不好過。
她的新同桌張玲玲,就像一塊牛皮糖,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還自帶治愈功能的神奇牛皮糖。
無論趙敏的臉色多冷,言語多刻薄,張玲玲總能在幾分鐘後,自動恢複出廠設置,然後用她那熱心腸,繼續對趙敏進行“騷擾”。
“趙敏,下節是英語課,我這裡有我姐給我的重點筆記,你要不要看看?”
趙敏低頭刻字,不理。
“趙敏,你渴不渴?我剛接了杯熱水。”
趙敏手裡的刀,頓了一下。
“趙敏,你……”
“你再吵一個字,我就把這把刀,插在你的本子上。”趙敏終於抬起了頭,聲音裡透著森然的寒意。
張玲玲嚇得一哆嗦,立刻閉上了嘴,舉起雙手做投降狀。
但僅僅安靜了不到十分鐘,當上課鈴再次響起,英語老師走進教室時,張玲玲又用手肘輕輕地碰了碰趙敏,用蚊子般的聲音,小聲地提醒她:“快,把英語書拿出來……”
趙敏感覺自己快要瘋了。
她第一次遇到這種軟硬不吃,完全無法用冰冷和暴力擊退的對手。她感覺自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力無處使。
這節課,她甚至連刻桌子的心情都沒有了。
一天的課程,就在這種全新的充滿矛盾和彆扭的氛圍中,一分一秒地煎熬著過去。
14班的學生們,第一次感覺到了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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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從未如此期盼放學鈴聲的響起。
終於,當代表著一天課程結束的鈴聲響起時,整個教室仿佛被按下了彈射鍵。
“走了走了!”
“餓死了,趕緊去吃飯!”
王昊第一個從座位上彈了起來,對他那幾個跟班使了個眼色,大搖大擺地朝教室外走去。路過講台時,他還故意朝著攝像頭的方向,不屑地“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