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尋常又特殊的日子。
走廊裡,彆的班級的學生們大多行色匆匆臉上帶著焦急的神色。他們或抓著最後幾分鐘,嘴裡念念有詞地背誦著公式,或眼神空洞地望向遠方,以此打發考試前的時間。
高一14)班的教室門口同學們也在互相鼓勵著。
“梁小曼,待會兒選擇題彆光靠三長一短選最短,三短一長選最長啊!用我教你的排除法!”一個小老師苦口婆心地勸著。
梁小曼回答:“放心!楊老師說了,心態最重要!知識,都在我的腦子裡呢!考的全會!”
另一邊,何蓉正被她的數學幫扶小老師,一個戴著厚厚眼鏡片的女生,堵在牆角進行最後的盤問。
“最後一個問題,圓錐的體積公式!”
何蓉一臉生無可戀:“三分之一底麵積乘高……”
“關鍵點!”
“……那個三分之一!我知道!忘不了!你都拿圓規在我草稿本上戳了八百個洞了,說我要是忘了,就把我戳成蜂窩煤,我能忘嗎!”何蓉欲哭無淚。
林天和趙敏這些優等生,則沒有圍在一起複習,反而在班裡四處溜達,檢查著自己負責的那些同學們的狀態。
“筆帶夠兩支了嗎?”
“深呼吸,彆緊張,就當是一次普通的周考,隻不過時間長了點。”
雖然考試將被打散分到不同的考場,但每個人的心裡被一根看不見的線緊緊地連接在一起。
那根線,叫做“14班的榮譽”。
那根線,更叫做“我不能給我幫扶小老師丟人”。
楊明宇站在走廊靜靜地看著這一切。他沒有像彆的班主任那樣,做最後的考前動員,沒有再三強調考試紀律,更沒有打什麼雞血。
他需要做的,隻是確保學生們心中燃起的這團火,能燒得更旺,更久。
過了一會,楊明宇走進教室。“好了,同學們。”楊明宇輕輕拍了拍手,教室裡的喧鬨瞬間安靜下來,“去吧,帶上你們的筆,更帶上你們的戰友在過去一段時間你們共同努力的學習狀態。記住,你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他頓了頓,繼續問道。
“我們的目標是什麼?”
“一個都不能少!”全班同學整齊的吼出了他們的誓言。
“叮鈴鈴——”
考前20分鐘的預備鈴聲響了起來。
學生們迅速走向各自的考場。14班的學生們,在踏入不同教室的那一刻,都會下意識地回頭,在人群中尋找自己班的同學,然後互相一個心照不宣的點頭鼓勵。
趙子傑是14班裡基礎最差的學生之一。在“一對一”幫扶計劃裡,他的“小老師”,是班裡最一絲不苟的周天樂。
走進陌生的考場,他緊張幾乎喘不過氣來。他緊張地搓著手,手心裡已經冒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監考老師走上講台,掃視著考場裡的每一個地方,仿佛在告訴考生們:不要做任何的小動作,任何小動作,都逃不過我的法眼。
試卷分發下來。
趙子傑拿到卷子,深吸了一口氣,這讓他清醒了幾分。他想起楊老師和周天樂的共同叮囑:不要急著做題,先花兩分鐘,把整張卷子通讀一遍,做到心中有數。
第一場是語文。
前麵的選擇題,有幾道考的是文言文實詞和虛詞的用法。趙子傑看著題目,腦子裡一片空白。他本能地想按照“三長一短”的玄學大法隨便蒙一個。
可就在他準備塗卡的時候,一個聲音仿佛在他耳邊響起。
那是昨天下午,周天樂拿著一張滿是紅叉的卷子,指著其中一道題吼他:“趙子傑!你是不是豬!‘使’這個字,在‘使人複葺南閣子’裡是‘派遣’的意思,在‘使人所惡莫甚於死者,則凡可以避患者何不為也?’裡是‘假如’的意思!用法不一樣!你再選錯,我就讓你在班裡學貓叫!”
一個激靈,趙子傑瞬間回過神來。他重新審視題目,發現考點和周天樂昨天吼他的那道題,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派遣……假如……”他嘴裡小聲地嘀咕著,將選項一個個代入,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
最終,他在答題卡上塗下了那個他無比確信的答案。
那一刻,一種奇妙的感覺湧上心頭。他仿佛不是一個人坐在這考場裡,仿佛周天樂就坐在他旁邊監督著他。
這種感覺驅散了恐懼。
接下來的考試,這種幻聽頻頻出現。
做到數學大題時,他被一道複雜的幾何題卡住了。就在他準備戰略性放棄時,他又“聽”到了林天的聲音,那是林天在給幾個後進生補課時講解的:“笨蛋!看到這種題,先找輔助線!直角三角形!勾股定理!正餘弦定理!一套連招打出去,不就解決了嘛!”
他拿起尺子,試探性地畫了一條輔助線。
瞬間,題目豁然開朗。
一場又一場考試過去,趙子傑和其他14班的後進生們,都經曆著類似的體驗。他們發現,原來那些曾經讓他們頭大的知識點,都帶著同桌、組長、甚至是不太熟的同學的音容笑貌,從記憶裡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