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廢棄工廠的鐵門鏽跡斑斑,夜風穿過鏽蝕的縫隙,推得門板吱呀作響,像是瀕死者的**。陸沉獨自下車,配槍貼著腰後警服藏好,指尖摩挲著冰冷的槍柄——綁匪指定要他孤身赴約,甚至不準攜帶通訊設備,顯然是算準了他不會放棄人質,早有預謀。
工廠內部空曠如穹頂,黑暗中隻有幾盞應急燈頑強閃爍,微弱的紅光將梁柱的陰影拉得扭曲怪異,像蟄伏的怪獸。空氣中彌漫著鐵鏽的腥氣與化學試劑的刺鼻味,兩種氣味交織在一起,嗆得人喉嚨發緊。腳下的碎石子被踩得咯吱作響,在死寂的空間裡格外刺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陸隊長,果然守信用。”一個低沉的男聲從黑暗深處傳來,高磊緩步走出,一身黑色工裝沾著汙漬,手裡握著一把改裝過的***,槍口穩穩對準被綁在鐵架上的陳景明。陳景明的嘴被寬膠帶封住,雙眼布滿紅血絲,眼神裡滿是驚恐,身體掙紮著想要說話,卻隻發出嗚嗚的悶響。
“放開他。”陸沉停下腳步,距離高磊十米遠站定,目光銳利如刀,掃過高磊全身的每一處細節——他左手插在口袋裡,大概率藏著遙控器,右手持槍的姿勢穩而僵硬,顯然對武器很熟悉。“林晚、蘇晴、江浩,都是你殺的。”不是疑問,是篤定的陳述。
高磊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眼底翻湧著瘋狂:“陸隊長果然名不虛傳,不過可惜,你還是晚了一步。”他抬了抬下巴,指了指陳景明身後的金屬裝置,“這是我特製的神經毒素擴散裝置,內置高壓噴霧罐,裝滿了稀釋後的筒箭毒堿類毒素,一旦引爆,10秒內就會形成氣溶膠,覆蓋整個工廠區域。你和陳景明,今天都得在這陪葬。”
“你為什麼要殺他們?”陸沉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周圍環境——左側有一堆廢棄鋼材,是絕佳的掩體,右側地麵有一道半米寬的溝壑,或許能阻礙裝置擴散。他緩緩移動腳步,試圖一點點靠近鐵架,“就因為當年他們參與了公益訴訟,知道你篡改證據的事?”
“篡改證據?”高磊的語氣陡然變得激動,***的槍口微微晃動,“我那是被逼的!張宏遠用我老婆孩子的性命威脅我,我不得不幫他篡改汙染檢測報告!可那些所謂的誌願者,一個個道貌岸然,拿了張宏遠的賠償就閉嘴,隻有林晚和蘇晴,非要揪著當年的事不放,到處打聽證據的漏洞,他們不死,我就永無寧日!”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陰狠如毒蠍:“江浩那個蠢貨,以為拿了五十萬就能逍遙快活,還敢跟我討價還價,他知道得太多,自然也得死。至於陳景明,”高磊瞥了眼瑟瑟發抖的律師,“他當年明明看出證據有問題,卻因為怕事假裝沒看見,現在想反水揭發我?晚了!”
“你以為殺了他們,就能掩蓋真相?”陸沉繼續緩緩移動,腳步放得極輕,“你偽造密室時,忘了矽膠手套會在門窗密封條上留下殘留;蘇晴身上的紅‘殺’字,顏料裡的熒光劑是你以前實驗室的專用款,市麵上根本買不到;還有江浩指甲縫裡的曼陀羅生物堿,跟林晚體內的毒素同源——你自以為天衣無縫,卻在每個細節裡都留下了破綻。”
高磊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握著***的手指緊了緊,指節泛白:“少說廢話!我知道你肯定帶了人埋伏在外麵,但這裡的毒素一旦擴散,方圓五公裡都會變成禁區,你不敢賭!”
“你錯了,我沒帶任何人。”陸沉突然話音一轉,身形驟然加速,如離弦之箭般衝向高磊,“但你忘了,我是警察,對付你這種喪心病狂的凶手,不需要人多。”
高磊沒想到陸沉會突然發難,瞳孔驟縮,急忙扣動***扳機。陸沉早有預判,側身翻滾,麻醉針擦著肩膀飛過,“釘”在身後的鐵架上,藥液瞬間滲透進鏽跡斑斑的金屬裡。他借著翻滾的衝力撞向高磊的腰腹,兩人一同摔倒在地,高磊左手立刻去掏口袋裡的遙控器,卻被陸沉死死按住手腕,指尖幾乎要嵌進他的皮肉裡。
“放開我!”高磊嘶吼著,右手鬆開***,從腰間掏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朝著陸沉的胸口刺去。陸沉側身避開,反手扣住高磊的胳膊,順著他發力的方向猛地一擰,隻聽“哢嚓”一聲脆響,高磊的右臂被擰斷,匕首“當啷”一聲掉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啊——!”高磊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額頭青筋暴起,卻仍不甘心,用僅存的左手拚命去夠遙控器。陸沉膝蓋頂住他的胸口,力道大得讓他喘不過氣,另一隻手死死按住他的左手,兩人在地上激烈扭打。
就在這時,陳景明身後的毒素裝置突然發出“滴滴”的急促警報聲,紅燈開始快速閃爍,頻率越來越快。“不好!裝置被剛才的撞擊觸發了,三分鐘後就會爆炸!”高磊瘋狂地大笑,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陸沉,你贏不了我!我們一起死在這裡,讓所有秘密都隨煙火消失!”
陸沉臉色一變,沒時間再糾纏,一拳砸在高磊的太陽穴上,將他打暈過去。他立刻起身衝向陳景明,從腰間掏出多功能刀具,刀刃劃過繩索的瞬間,火星四濺。繩索勒得陳景明手腕滲血,他踉蹌著跟上陸沉的腳步,腳下碎石子打滑,幾次險些摔倒,喉嚨裡發出含糊的道謝聲。
“彆說話,快跑!”陸沉拽著陳景明的胳膊,朝著工廠出口狂奔。身後的警報聲越來越急促,高磊的笑聲還在黑暗中回蕩,帶著絕望的瘋狂。
就在兩人衝出工廠大門的瞬間,身後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巨大的衝擊波將他們掀翻在地。陸沉下意識轉身,用自己的後背護住陳景明,飛濺的碎石子砸在他的背上,傳來陣陣尖銳的劇痛,警服瞬間被劃開好幾道口子。
濃煙滾滾,火光衝天,廢棄工廠在爆炸聲中轟然坍塌,鋼筋水泥的殘骸墜落,揚起漫天灰塵。高磊被埋在廢墟之下,徹底化為灰燼。
陸沉緩緩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後背的疼痛讓他忍不住皺了皺眉。他看向癱坐在地上的陳景明,對方臉色蒼白如紙,大口喘著氣,眼神還沒從剛才的驚魂一幕中緩過來。“陸隊,謝謝你……”陳景明的聲音帶著顫抖,“當年的事,是我懦弱,是我縱容了罪惡,我對不起那些受害者。”
“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陸沉扶起他,語氣平靜卻帶著分量,“但你還有機會彌補——跟我回警局,把當年證據篡改的全過程、張宏遠的所有罪行都如實交代,讓受害者得到應有的公道。”
陳景明重重點頭,眼神堅定:“我會的,我一定毫無保留地說出來。”
遠處傳來急促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小林帶著隊員趕到現場,看到陸沉立刻快步上前,滿臉擔憂:“陸隊,你沒事吧?後背都流血了!”
“沒事,小傷。”陸沉搖搖頭,指了指坍塌的工廠,“通知技術科,立刻勘查廢墟,提取高磊的DNA樣本,同時搜尋裝置殘骸、未銷毀的毒素原料,與案發現場的矽膠殘留、顏料成分做最終比對。另外,立刻派人把張宏遠帶回警局,以誣告陷害、包庇、故意傷害等多項罪名正式立案偵查,絕不姑息!”
“是!”小林立刻安排下去,隊員們迅速展開工作,警戒線在工廠外圍拉起,取證、搜救有條不紊地進行。
晨光熹微,金色的陽光穿透濃煙,照亮了坍塌的工廠和滿地狼藉。陸沉站在警戒線外,看著忙碌的警員們,心裡卻沒有絲毫輕鬆——這場持續三天的連環命案,雖然以凶手的死亡畫上了**,但林晚、蘇晴、江浩三條鮮活的生命,再也無法回來。
這時,口袋裡的手機響起,是法醫科打來的:“陸隊,江浩的毒理報告出來了,他體內除了過量苯二氮?類安眠藥,還檢測出微量曼陀羅生物堿,和林晚、蘇晴體內的毒素完全一致,確認是被高磊毒殺後偽造的自殺現場。所有物證都已形成完整閉環,可以定案。”
陸沉掛了電話,抬頭看向遠方,晨光灑在他的臉上,溫暖卻驅散不了心底的沉重。真相雖然遲到,但終究沒有缺席。他知道,作為一名警察,他能做的,就是用儘全力追查每一條線索,守護每一份正義,讓罪惡無處遁形。
這場離奇的連環密室命案,終於塵埃落定。但陸沉明白,刑偵之路沒有儘頭,新的案件、新的挑戰還在等待著他。隻要正義需要,他就會一直走下去,為那些無聲的受害者,撐起一片光明。
警笛聲在晨光中漸漸遠去,帶著真相與正義的重量,駛向更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