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裂痕
浴室的燈又開始閃爍。
蘇曉捏著毛巾的手指泛白，冰涼的瓷磚透過拖鞋滲進腳底，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鏡子裡的水蒸氣還沒散，模糊的輪廓裡，她看見自己的嘴角正以一個詭異的弧度向上揚起——可她明明在掉眼淚。
“彆鬨了。”她吸了吸鼻子，伸手去擦鏡子。指尖觸到冰涼的玻璃時，鏡中的人影突然動了。不是跟著她的動作，而是主動抬起手，指尖與她的在玻璃兩側重合。那隻手的指甲縫裡沾著一點暗紅，像乾涸的血。
蘇曉猛地後退，撞在身後的洗手台上。陶瓷台麵上的漱口杯摔在地上，清脆的碎裂聲在狹小的浴室裡回蕩。她盯著鏡子，剛才那抹暗紅消失了，鏡中的自己還是那副哭花了妝的模樣，隻是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眼尾甚至彎出了細紋，像是在享受她的恐懼。
這是第三回了。
第一次是上周，她對著化妝鏡塗口紅，突然發現鏡中的自己沒拿口紅，反而舉著一把生鏽的剪刀，刀尖對著喉嚨。她嚇得把口紅扔在地上，再看時，鏡子裡又恢複了正常。她以為是加班太累產生了幻覺，沒敢告訴任何人。
第二次是昨天晚上，她起夜去衛生間，客廳的穿衣鏡正好對著走廊。路過時，她無意間瞥見鏡中的人影穿著白色的睡裙，長發披散，可她明明穿的是灰色的短袖睡衣。她回頭看，身後空無一人，再看鏡子，鏡中的人影已經轉過身，背對著她，肩膀卻在輕輕顫抖，像是在笑。
“一定是太累了。”蘇曉蹲在地上撿杯子的碎片，碎片割破了手指，血珠滴在瓷磚上，暈開一小片紅。她盯著那滴血，突然想起小時候外婆說過的話：“鏡子是通陰陽的，要是看見鏡裡的人跟你不一樣，趕緊把鏡子砸了，不然會被纏上的。”
她當時隻當是外婆編來嚇她的故事，可現在，每一次鏡中的異常都在提醒她，那或許不是故事。
手機在臥室裡響了，是閨蜜林薇打來的。蘇曉站起身，擦了擦臉上的眼淚，深吸一口氣，接通了電話。
“曉曉，你怎麼樣了？昨天跟你說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林薇的聲音很輕快，聽不出任何擔憂。
“什麼事？”蘇曉的腦子還有點亂，一時沒反應過來。
“就是合租啊！我這邊的房子下個月到期，你不是說你那套公寓太大了，一個人住害怕嗎？我搬過去跟你一起住，正好有個伴。”林薇說道。
蘇曉的心猛地一跳，她確實跟林薇說過一個人住害怕，尤其是最近發生了這些事，她更不敢一個人待在家裡了。可是，她能告訴林薇鏡中的異常嗎？林薇會不會覺得她瘋了？
“曉曉？你在聽嗎？”林薇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
“在，在聽。”蘇曉連忙說道，“我覺得挺好的，你搬過來吧，正好我也有個伴。”
“太好了！那我下個月就搬過去，到時候我們一起布置房間。”林薇高興地說道，“對了，你昨天哭什麼啊？電話裡聽你聲音不對勁，是不是工作上出什麼事了？”
蘇曉的喉嚨發緊，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沒什麼，就是有點累，可能是最近加班太多了。”
“那你可得好好休息，彆太累了。要是工作上有什麼不順心的，跟我說，我幫你想辦法。”林薇安慰道。
“嗯，知道了。”蘇曉掛了電話，靠在牆上，看著浴室裡的鏡子。鏡中的自己眼神空洞，嘴角依舊帶著那抹詭異的笑。她突然覺得，那笑容像是在嘲諷她的懦弱，嘲諷她不敢說出真相。
晚上，蘇曉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客廳裡的穿衣鏡正好對著臥室的門，她隻要一睜眼，就能看見鏡子的輪廓。她總覺得，鏡中有人在盯著她，等著她睡著，然後從鏡子裡走出來。
她猛地坐起身，打開燈，走到客廳。穿衣鏡就立在牆角，鏡麵乾淨，映出客廳的擺設，沒有任何異常。她鬆了口氣，伸手去摸鏡子，冰涼的觸感讓她又想起了早上在浴室的情景。
就在這時，她看見鏡中的自己動了。不是跟著她的動作，而是慢慢抬起手，指向她的身後。她猛地回頭，身後空無一人。再看鏡子，鏡中的人影已經消失了，隻剩下空蕩蕩的客廳。
蘇曉嚇得魂飛魄散，她跌坐在地上，盯著鏡子，渾身發抖。她不知道鏡中的人影到底是什麼，也不知道它想乾什麼。她隻知道，她不能再待在這裡了，再待下去，她一定會瘋掉的。
第二天一早，蘇曉就聯係了中介，想要把房子轉租出去。中介很快就帶了一個客戶來看房，是一個叫陳默的男人，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穿著黑色的外套，戴著眼鏡，眼神很銳利。
“這房子挺好的，采光也不錯。”陳默在房子裡轉了一圈，最後停在客廳的穿衣鏡前，盯著鏡子看了很久。
蘇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生怕陳默發現鏡子的異常。
“你一個人住嗎？”陳默突然問道。
“嗯，是的。”蘇曉連忙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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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為什麼要轉租？”陳默轉過身，盯著她的眼睛，“這房子看起來挺不錯的，租金也合理，沒理由要轉租啊。”
蘇曉的心跳加速，她避開陳默的目光，說道：“我，我要回老家了，所以沒辦法繼續住在這裡了。”
陳默笑了笑，沒再追問。他拿出合同，看了看，說道：“我沒問題，今天就能簽合同。”
蘇曉沒想到陳默這麼爽快，她連忙拿出筆，簽了合同。看著陳默把租金轉給她，她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她想著，隻要她搬走，鏡中的異常就不會再跟著她了。
可是，她錯了。
搬去林薇家的第一天晚上，蘇曉在衛生間洗漱。林薇家的衛生間裡也有一麵鏡子，不大，鑲在牆上。蘇曉盯著鏡子，看著自己的臉，突然發現鏡中的自己嘴角又開始上揚。她嚇得後退一步，撞在門上。
“曉曉，怎麼了？”林薇聽到聲音，走了過來。
蘇曉指著鏡子，聲音發抖：“鏡，鏡中的我在笑，可我沒有笑。”
林薇看向鏡子，鏡中的蘇曉確實在笑，而且笑得很詭異。林薇的臉色也變了，她拉著蘇曉，說道：“曉曉，你是不是太累了？出現幻覺了？”
“不是幻覺，我已經見過好幾次了。”蘇曉哭著說道，“從上周開始，我就經常看見鏡中的自己跟我不一樣，有時候舉著剪刀，有時候穿著白色的睡裙，今天又在笑。”
林薇皺著眉頭，沉默了很久，說道：“曉曉，你彆害怕，或許隻是鏡子的問題。明天我找人來看看，是不是鏡子有什麼問題。”
第二天，林薇找了一個修鏡子的師傅來。師傅檢查了鏡子，說鏡子沒問題，就是有點臟，擦乾淨就好了。師傅擦了擦鏡子，鏡中的影像恢複了正常。
蘇曉鬆了口氣，以為真的是鏡子臟了。可是，當天晚上，她又在鏡子裡看到了那個詭異的笑容。這一次，鏡中的人影不僅在笑，還開口說話了。
“你以為你搬走就沒事了嗎？我會一直跟著你，直到你成為我的替身。”鏡中的人影說道，聲音跟蘇曉的一模一樣，卻帶著一絲冰冷的寒意。
蘇曉嚇得暈了過去。
第二章：替身
蘇曉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林薇坐在床邊，眼睛紅紅的，看起來很擔心。
“曉曉，你終於醒了。”林薇看到蘇曉醒來，連忙說道，“你昨天晚上暈過去了，我把你送到醫院來的。醫生說你是過度驚嚇導致的，沒什麼大礙，就是需要好好休息。”
蘇曉點了點頭，腦子還有點昏沉。她想起昨天晚上鏡中人影說的話，心裡一陣恐懼。
“林薇，我昨天晚上是不是跟你說胡話了？”蘇曉問道，她希望那隻是她的夢。
林薇猶豫了一下，說道：“你說鏡中的人影跟你說話了，說要讓你做它的替身。曉曉，你彆害怕，那隻是你的幻覺，醫生說你最近壓力太大了，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蘇曉知道林薇是在安慰她，可她心裡清楚，那不是幻覺。鏡中人影的聲音還在她的耳邊回蕩，冰冷而清晰。
“我想出院。”蘇曉說道，她不想待在醫院裡，她覺得醫院裡的鏡子更多，更容易遇到那個鏡中人影。
“可是醫生說你還需要觀察一天。”林薇說道。
“我沒事，我想回家。”蘇曉堅持道。
林薇沒辦法，隻好找醫生辦理了出院手續。回到林薇家，蘇曉不敢再看任何鏡子，她把衛生間的鏡子用布蓋了起來，把客廳裡的穿衣鏡也搬到了陽台，用紙箱罩住。
“這樣就好了，看不到鏡子，你就不會再出現幻覺了。”林薇說道。
蘇曉點了點頭，可她心裡還是很害怕。她知道，那個鏡中人影不會因為她看不到鏡子就消失，它一定還在某個地方盯著她。
接下來的幾天，蘇曉沒有再看到鏡中人影，也沒有聽到它的聲音。她以為自己終於擺脫了它，心裡稍微放鬆了一些。
可是，好景不長。
周五晚上，林薇要去參加一個朋友的生日派對，讓蘇曉跟她一起去。蘇曉不想去，她怕在外麵看到鏡子。可林薇說她總待在家裡也不是辦法，應該出去散散心，蘇曉隻好答應了。
派對在一個酒吧裡舉行，燈光昏暗，音樂嘈雜。蘇曉坐在角落，手裡拿著一杯果汁，儘量避開那些有鏡子的地方。可是，酒吧的牆壁上掛著很多裝飾鏡，無論她怎麼躲，還是會看到鏡子的倒影。
就在這時，她看到對麵牆壁上的一麵裝飾鏡裡，有一個人影正對著她笑。那個人影穿著白色的連衣裙，長發披散，跟她第一次在穿衣鏡裡看到的人影一模一樣。蘇曉嚇得手裡的杯子掉在了地上，果汁灑了一地。
“曉曉，怎麼了？”林薇聽到聲音，走了過來。
蘇曉指著那麵裝飾鏡，聲音發抖：“鏡，鏡子裡有個人影，在對著我笑。”
林薇看向那麵鏡子，鏡子裡隻有酒吧裡的人群，沒有任何異常。她拉著蘇曉，說道：“曉曉，你彆這樣，這裡這麼多人，你彆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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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曉知道林薇看不到，她也不想再讓林薇擔心。她深吸一口氣，說道：“沒什麼，可能是我看錯了。”
可是，她的目光還是忍不住看向那麵鏡子。鏡中的人影還在，而且慢慢向她靠近。蘇曉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冷，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吸她的體溫。
“我有點不舒服，想先回去。”蘇曉說道。
林薇看了看蘇曉的臉色，確實不太好，隻好點了點頭：“好，我送你回去。”
回到林薇家，蘇曉直奔臥室，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她靠在門上，大口喘著氣，心臟跳得飛快。她知道，那個鏡中人影越來越近了，它很快就會找到她，讓她成為它的替身。
就在這時，她聽到客廳裡傳來一聲尖叫。是林薇的聲音！
蘇曉連忙打開門，跑到客廳。她看到林薇正指著陽台，臉色蒼白，渾身發抖。蘇曉順著林薇的手指看去，陽台的紙箱掉在地上，穿衣鏡露了出來。鏡中的人影正對著她們笑，而且慢慢從鏡子裡走了出來。
那個人影跟蘇曉長得一模一樣，穿著白色的連衣裙，長發披散，嘴角帶著詭異的笑容。它的眼睛是黑色的，沒有瞳孔，看起來很嚇人。
“你，你是誰？”蘇曉聲音發抖地問道。
“我是你啊。”人影說道，聲音跟蘇曉的一模一樣，“我是鏡子裡的你，我一直在等你，等你成為我的替身。”
“什麼替身？我不明白。”蘇曉說道。
“你不需要明白，你隻需要知道，從你第一次看到我的時候起，你就注定要成為我的替身。”人影一步步向蘇曉走來，“隻要我占據了你的身體，我就能離開鏡子，重新活過來。”
林薇嚇得躲在蘇曉身後，說道：“曉曉，我們快跑。”
可是，她們已經來不及了。人影伸出手，抓住了蘇曉的手腕。蘇曉感覺一股冰冷的力量從手腕傳來，順著手臂蔓延到全身。她的身體開始變得僵硬，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不，不要。”蘇曉掙紮著，可是她的力氣越來越小。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人影的動作頓了一下，看向門口。
“是誰？”人影說道，聲音裡帶著一絲警惕。
蘇曉趁機用力推開人影，拉著林薇跑到門口，打開門。門口站著一個男人，是陳默。
“你怎麼來了？”蘇曉驚訝地問道。
“我來拿點東西，我上次把一份文件落在你原來的房子裡了。”陳默說道，他看到蘇曉和林薇的臉色不對，又看到客廳裡的人影，臉色頓時變了，“你們遇到麻煩了？”
人影看到陳默，眼神變得凶狠起來：“又是你，你壞了我的好事。”
陳默冷笑一聲，從口袋裡拿出一張黃色的符紙，說道：“你這個鏡靈，還敢出來害人。上次在蘇曉的房子裡，我就感覺到你的存在了，隻是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找到她了。”
鏡靈聽到“鏡靈”兩個字，身體開始發抖：“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我是鏡靈？”
“我是一個道士，專門收服你們這些害人的精怪。”陳默說道，他舉起符紙，念起了咒語。
符紙發出一道金光，射向鏡靈。鏡靈發出一聲尖叫，身體開始變得透明。它不甘心地看著蘇曉，說道：“我不會放過你的，我還會回來的。”
說完，鏡靈化作一縷青煙，消失不見了。
蘇曉和林薇都鬆了口氣，癱坐在地上。
“謝謝你，陳默。”蘇曉說道，她現在才知道，陳默不是一個普通的租客，而是一個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