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黴味裡的硬物
林野是在搬進老樓的第三個夜晚，摸到那根骨頭的。
九月的雨把整座城市泡得發潮，他租的這間頂樓公寓尤其嚴重。牆皮像得了皮膚病似的往下掉渣，窗沿積著暗綠色的黴斑，連曬了三天的被子都還帶著股陰濕的氣息。要不是中介說這房子月租比同地段便宜一半，還附贈全套家具，剛畢業的林野根本不會把這裡當成落腳點。
“再忍忍，等下個月工資發了，就換個好點的地方。”他第無數次對著鏡子裡黑眼圈濃重的自己打氣，然後抱著那床沉甸甸的被子，倒在了吱呀作響的木板床上。
枕頭是房東留下的，米白色的枕套洗得發舊，邊角磨出了毛邊。林野剛躺下時，就覺得後腦勺底下硌得慌，像是墊了塊小石子。他起初以為是棉花團結了塊，伸手進去摸索，指尖觸到的卻不是柔軟的棉絮——那東西硬邦邦的，裹在層層棉花裡，形狀古怪，帶著股說不出的腥氣，混著黴味鑽進鼻腔，讓人胃裡發緊。
“什麼破玩意兒。”林野坐起身，打開手機手電筒，把枕套翻了過來。棉花已經發黃，上麵沾著幾點深色的汙漬，像是乾涸的血跡。他用手指撥開棉絮，心臟猛地一縮——那根藏在裡麵的東西，赫然是一截指骨。
不是動物的骨頭，太細，關節處的弧度也不對。指骨末端還帶著點發黑的軟骨，像是被硬生生從什麼地方扯下來的，邊緣參差不齊。林野的手指瞬間冰涼，手電筒的光都在發抖，照亮了棉花深處更多細碎的汙漬，那些汙漬順著指骨的形狀蔓延，像一張凝固的網。
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跳下床，把枕頭扔在地上，後背抵著牆大口喘氣。窗外的雨還在下，雨點砸在玻璃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像是有人在外麵敲窗戶。樓道裡傳來鄰居關門的聲音，腳步聲順著樓梯往上走，停在了他的房門口，頓了幾秒，又慢慢往下挪。
林野盯著那扇反鎖的門，喉嚨發緊。他想起搬進來那天，樓下的老太太看他的眼神很奇怪，拉著他絮絮叨叨地說“這房子空了三年了，之前住的人走得急”，當時他沒在意，現在想來，那“走得急”三個字，像根針似的紮進心裡。
他蹲下身，用紙巾裹著手指，小心翼翼地撿起枕頭，想把那根指骨取出來。可手指剛碰到指骨，就覺得一陣刺骨的寒意從指尖傳來，順著胳膊往上爬，鑽進後背。房間裡的溫度像是突然降了好幾度，牆上的時鐘“滴答滴答”地響著，聲音格外刺耳。
“誰在裡麵？”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把林野嚇得魂飛魄散，他猛地抬頭，盯著門口。外麵的人又敲了兩下，聲音很輕，卻帶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我是樓下的張阿姨，你剛搬來，我給你送點餃子。”門外的聲音很溫柔，可林野卻覺得渾身發冷——他搬來三天，根本沒跟樓下的鄰居打過招呼，對方怎麼知道他姓什麼，還特意送餃子過來？
他沒敢開門，貼著門板小聲問：“不用了阿姨，謝謝您，我不餓。”
門外沉默了幾秒，然後傳來一聲輕笑，那笑聲不像女人的聲音，倒像是個男人在喉嚨裡發出的氣音。“小夥子，彆害怕啊，那枕頭裡的東西，不是故意嚇你的。”
林野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對方怎麼知道枕頭裡有東西？他攥著拳頭，指甲嵌進掌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阿姨，您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聽不懂啊……”門外的聲音拖得很長，帶著點惋惜，“那就算了，等你想懂了，再來找我吧。”腳步聲慢慢往下走，消失在樓道裡。
林野靠在門上，冷汗把衣服都浸濕了。他回頭看向地上的枕頭，那截指骨在手電筒的光線下，泛著冷白的光，像是在盯著他看。他不敢再碰那個枕頭，也不敢再待在房間裡，抓起外套和手機，就往門外衝。
樓道裡的燈壞了幾盞，忽明忽暗的，影子在牆上晃來晃去，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跟著他。他跑下樓，推開單元門，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才稍微找回點現實感。他站在路邊，看著眼前漆黑的老樓，頂層的窗戶黑沉沉的，像是一隻睜著的眼睛。
他掏出手機，想給中介打電話，可撥號鍵按了好幾次，都沒敢按下去。他怕中介說他小題大做，更怕那根指骨背後，藏著更可怕的事。
雨越下越大，林野縮在路邊的公交站牌下，看著手機屏幕上的時間一點點往前走。淩晨一點，他不知道該去哪裡，也不知道那間房子裡，還藏著多少秘密。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隻有一句話：“彆扔那根骨頭，它能幫你找到下一個人。”
林野盯著那條短信，手指冰涼。下一個人？是什麼意思？他抬頭看向老樓，頂層的窗戶裡，似乎有個黑影晃了一下，很快又消失了。
第二章：消失的租客
林野在網吧待了一整夜，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靠著椅子睡著了。夢裡全是那根指骨，還有那個奇怪的張阿姨，她的臉在夢裡慢慢變形，最後變成了一張沒有五官的臉，湊到他耳邊說：“你跑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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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驚醒的時候，網吧裡隻剩下零星幾個熬夜的人，屏幕發出的藍光映在臉上，顯得格外詭異。他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想起那條陌生短信，掏出手機一看，那條短信已經不見了，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肯定是太累了，出現幻覺了。”林野自我安慰道，可一想到那根指骨，心臟還是忍不住發緊。他必須弄清楚那根骨頭的來曆，否則他永遠都睡不安穩。
上午九點，林野帶著那床裝著指骨的枕頭，找到了中介公司。中介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叫王浩，看到林野抱著枕頭進來，一臉疑惑：“林哥，你這是……”
“王浩，你跟我說實話，我租的那間房子，之前到底住過什麼人？”林野把枕頭放在桌子上，聲音有些發抖，“這枕頭裡，有根人骨。”
王浩的臉色瞬間變了，他盯著那個枕頭，往後退了一步，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人骨？不可能吧，那房子空了三年，我去打掃的時候，沒發現什麼異常啊。”
“你自己看。”林野用紙巾撥開棉花，露出那截指骨。王浩湊過去看了一眼，嚇得差點跳起來，臉色蒼白：“這……這真的是人骨？”
“我不確定，但肯定不是動物的。”林野深吸一口氣，“你必須告訴我，之前住在這裡的人是誰，為什麼房子會空三年？”
王浩搓了搓手，眼神躲閃，猶豫了半天，才壓低聲音說：“林哥，這事我本來不想說的，怕你不敢租。三年前，那間房子裡住了個女孩，叫蘇曉，是個大學生。有一天晚上，她突然就不見了，警察來查了好久，也沒找到人，最後按失蹤案處理了。”
“失蹤了？”林野皺起眉頭，“那這枕頭，是她的嗎？”
“應該是吧，當時房東說，蘇曉的東西都沒帶走，他嫌麻煩，就沒收拾，直接留在房子裡了。”王浩的聲音越來越小，“我當時去看房的時候，覺得那些家具還能用，就沒扔，沒想到……”
林野的心沉了下去。如果這枕頭是蘇曉的，那裡麵的指骨，會不會是她的？可一根指骨怎麼會單獨出現在枕頭裡？難道她遭遇了什麼不測？
“警察有沒有在房子裡找到什麼線索？”林野追問。
“沒有，房子裡很乾淨，沒有血跡，也沒有打鬥的痕跡，就像是蘇曉自己走了一樣。”王浩搖了搖頭，“她的家人也來過人，哭了好幾次，最後也沒辦法，隻能走了。”
林野拿起枕頭，指骨還在棉花裡，冰涼的觸感透過紙巾傳過來。他突然想起樓下的張阿姨，她好像知道些什麼。“王浩，你知道樓下住了個張阿姨嗎？昨天晚上她還來敲我門，說些奇怪的話。”
“張阿姨？”王浩愣了一下，然後臉色變得更難看了，“林哥，你彆嚇我，那棟樓的一樓，三年前就空了，根本沒人住啊。”
林野的腦子“嗡”的一聲，像是被重錘砸了一下。沒人住？那昨晚敲他門的是誰？那個自稱張阿姨的人，到底是什麼東西？
“你確定？”林野的聲音都在發顫。
“我確定，我帶客戶去看房的時候，特意看過一樓，門是鎖著的，窗戶上全是灰塵，一看就是很久沒人住了。”王浩點點頭，“林哥，你是不是太累了，出現幻聽了？”
林野沒有說話，他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往上爬，順著脊椎鑽進頭皮。昨晚的敲門聲、那個奇怪的聲音、還有那條消失的短信，所有的事情都串聯起來，指向一個可怕的結論——他遇到的，可能不是人。
他不敢再待在中介公司，抱著枕頭就往外走。王浩在後麵喊他：“林哥，要不這房子我幫你退了，再給你找個彆的？”
林野沒有回頭，他現在隻想找到那個“張阿姨”，弄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回到老樓的時候，雨已經停了，陽光透過雲層照下來，可老樓還是顯得陰森森的。他走到一樓，果然如王浩所說，門是鎖著的，窗戶上蒙著厚厚的灰塵，看不到裡麵的情況。門鎖上鏽跡斑斑，像是很久沒有打開過了。
林野蹲下身，仔細觀察著門鎖，突然發現鎖孔旁邊有一道新鮮的劃痕，像是昨天剛留下的。他心裡一動，難道昨晚真的有人從這裡出來過？
他站起身，準備上樓，卻看到樓梯口的牆上，貼著一張泛黃的尋人啟事。上麵的照片是個年輕女孩，梳著馬尾辮，笑容很燦爛，正是王浩說的蘇曉。尋人啟事上寫著蘇曉的身高、體重，還有失蹤時間，正是三年前的九月，和現在的時間差不多。
林野盯著照片上的蘇曉，突然覺得她的眼神很熟悉，像是在哪裡見過。他想了半天，才想起昨晚在夢裡，那個沒有五官的臉，似乎就是以蘇曉的臉為原型的。
他順著樓梯往上走，每走一步，都覺得背後有人在盯著他。走到三樓的時候，他看到走廊儘頭的窗戶開著，風把窗簾吹得飄起來，像是有人在裡麵晃動。他慢慢走過去，探頭往窗戶裡看，裡麵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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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他聽到身後傳來“啪嗒”一聲，像是有人踩碎了什麼東西。他猛地回頭，走廊裡空無一人，隻有他自己的影子。他低頭一看，地上有一顆黑色的紐扣，上麵還沾著點棉花，和他枕頭裡的棉花一模一樣。
林野撿起紐扣，心臟狂跳。這顆紐扣，難道是從蘇曉的衣服上掉下來的？它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握緊紐扣，快步往頂樓走。回到自己的房間門口，他深吸一口氣，掏出鑰匙打開門。房間裡還是和昨天一樣，牆皮脫落，黴味彌漫，地上的枕頭還在原來的位置。
他走進房間，關上門，把枕頭放在床上，然後開始翻找房間裡的其他東西。蘇曉的東西應該還留在房間裡，說不定能找到更多線索。
衣櫃裡掛著幾件女生的衣服，都已經發黃了，款式很舊。抽屜裡有幾本筆記本，上麵寫著蘇曉的名字。林野翻開筆記本，裡麵記滿了她的日常瑣事，還有一些奇怪的符號，像是某種密碼。
其中一本筆記本的最後幾頁，字跡變得很潦草，像是在極度恐慌的情況下寫的。上麵寫著：“它在跟著我，我看到它了，在枕頭裡，在鏡子裡，在每一個黑暗的地方。”“張阿姨說它需要找替身，下一個就是我嗎？”“我不能讓它找到我，我要藏起來。”
林野的手越握越緊，筆記本的紙頁都被他捏皺了。蘇曉提到了“它”，還提到了張阿姨，這和他遇到的情況一模一樣。難道“它”是某種靈異的東西，需要找替身才能解脫？而那根指骨，就是“它”尋找替身的工具？
他繼續往下翻，最後一頁隻有一句話：“骨頭在枕頭裡，它會指引你找到下一個人，也會找到我。”
林野盯著那句話，突然明白過來那條陌生短信的意思。“下一個人”，可能就是“它”選中的下一個替身，而他，很可能就是那個替身。
就在這時，房間裡的燈突然閃了一下，然後滅了。窗外的天色暗了下來，像是又要下雨了。林野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卻發現手機屏幕上出現了一個影子，不是他的影子，而是一個女人的影子，長發披肩，站在他的身後。
他猛地回頭，房間裡空無一人。可當他再看向手機屏幕時，那個影子還在，而且離他越來越近。
第三章：鏡子裡的倒影
林野嚇得手機都掉在了地上，屏幕摔得裂開了一道縫。他趴在地上，摸索著撿起手機，手電筒的光在房間裡亂晃，照亮了牆角的一麵鏡子。
那麵鏡子是房東留下的，掛在衣櫃旁邊，邊框是暗紅色的，上麵有幾道劃痕。林野之前從來沒注意過它，可現在，他卻覺得那麵鏡子格外詭異。
他慢慢站起身，看向鏡子。鏡子裡映出他蒼白的臉，還有身後空蕩蕩的房間。可當他眨了眨眼，再看向鏡子時，鏡子裡的景象變了——他的身後，站著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人，長發垂到肩膀，臉被頭發遮住，隻能看到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正盯著他看。
林野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了，他想尖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他猛地轉過身，身後還是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可當他再轉回頭看向鏡子時，那個女人還在，而且慢慢抬起了手，指向他的枕頭。
“蘇曉？”林野顫抖著開口，他覺得那個女人，就是失蹤的蘇曉。
鏡子裡的女人沒有說話，隻是繼續指著枕頭。林野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那個枕頭突然自己動了一下，棉花裡的指骨露了出來，在手機光的照射下，泛著冷白的光。
他鼓起勇氣，慢慢走到枕頭旁邊，蹲下身。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枕頭的時候，鏡子裡的女人突然尖叫起來，聲音尖銳刺耳，像是要把他的耳膜刺穿。林野嚇得往後一倒，撞在衣櫃上，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他抬頭再看鏡子，那個女人已經不見了，鏡子裡隻剩下他自己的影子。房間裡恢複了安靜，隻有他自己的心跳聲，還有窗外風吹過的聲音。
林野靠在衣櫃上，大口喘氣。他不知道剛才發生的一切是幻覺，還是真的有靈異現象。但他知道，這房間裡肯定有問題，蘇曉的失蹤，絕對和“它”有關。
他撿起地上的筆記本，繼續翻看。之前沒注意到，在筆記本的夾頁裡，夾著一張照片。照片上是蘇曉和一個中年女人的合影，那個女人穿著碎花襯衫，笑容和藹，看起來很麵熟。林野仔細想了想，突然想起昨晚敲他門的“張阿姨”，和照片上的女人長得一模一樣！
“原來她就是張阿姨。”林野喃喃自語，“可王浩說一樓沒人住，張阿姨三年前就不在了嗎？”
他拿著照片，走到一樓。再次看向一樓的門，他突然發現門把手上，掛著一個和照片上張阿姨戴的一樣的鑰匙串，上麵掛著一個小老虎的掛件。林野的心一動，他試著轉動門把手，門竟然開了。
一股濃重的黴味撲麵而來，比他的房間還要難聞。房間裡空蕩蕩的，隻有一張破舊的沙發和一張桌子，上麵落滿了灰塵。牆角堆著幾個紙箱，上麵寫著“張阿姨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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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野走進去，小心翼翼地打開一個紙箱。裡麵全是張阿姨的衣服，還有一些舊照片。他翻著照片，突然看到一張照片，上麵是張阿姨和一個男人的合影，那個男人的臉被劃掉了，隻剩下一個模糊的輪廓。
在照片的背麵，寫著一行字：“他拿走了我的骨頭，也拿走了我的命。”
林野的心裡咯噔一下。骨頭？難道張阿姨也和那根指骨有關？她的死，是不是也和“它”有關？
他繼續翻找，在另一個紙箱裡，找到了一本日記。日記的封麵已經泛黃，上麵寫著張阿姨的名字：張翠蘭。
林野翻開日記，裡麵的字跡很工整，記錄著張翠蘭的日常生活。可從三年前的八月開始，日記的內容變得越來越奇。
“我看到它了，在枕頭裡，是一根骨頭，好像在盯著我看。”
“蘇曉這孩子，最近總是魂不守舍的，她說她也看到了，我該不該告訴她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