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清明雨,錯認碑
清明的雨總帶著股洗不掉的寒,黏在人皮膚上像細針,紮得骨頭縫都發疼。陳默撐著把褪色的黑傘站在西郊公墓的半山腰,褲腳早被泥水泡透,沉重地往下墜。他盯著眼前那塊被雨水打濕的青石碑,指尖攥著的一遝黃紙錢都快被汗浸軟了。
“爸,今年公司忙,來晚了。”他聲音壓得很低,混在雨聲裡幾乎聽不清,“您在那邊缺啥就托夢說,彆委屈自己。”
碑上的照片是父親五十歲時拍的,穿著件藏青色中山裝,笑容板正,和陳默記憶裡最後躺在病床上枯瘦的模樣判若兩人。他蹲下身,從塑料袋裡掏出打火機,打了三次才勉強燃起一簇火苗。黃紙錢投進鐵盆的瞬間,騰起的青煙裹著紙灰往上飄,卻沒順著風走,反而繞著他的手腕纏了兩圈,像極了小時候父親牽他的手。
陳默心裡一酸,眼眶發澀。他是半年前接的父親的班,在城郊開了家小建材店,每天起早貪黑地跑客源,連父親的忌日都差點忘了。要不是昨天晚上妻子林薇提醒,他恐怕真要錯過這清明的正日子。
“對了爸,林薇懷了,您要當爺爺了。”他絮絮叨叨地說著,又往鐵盆裡添了幾張紙錢,“等孩子生下來,我就帶他來看您,讓他認認爺爺的樣子。”
雨突然大了些,砸在傘麵上劈啪響。陳默抬頭看了眼天色,烏雲壓得極低,像是要把整個公墓都罩住。他加快了動作,把剩下的紙錢一股腦全倒進鐵盆,看著它們在火裡蜷曲、變黑,最後化成一堆灰燼。
“爸,我走了,下次再來看您。”他站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泥,轉身準備下山。
走了沒兩步,他突然覺得不對勁。剛才蹲的地方好像比周圍低了一塊,而且碑上的字……他回頭看了眼,雨水順著碑麵往下流,把刻的字暈得模糊不清。他皺了皺眉,沒太在意——許是雨太大,看錯了。
他撐著傘往山下走,腳步匆匆。公墓裡沒什麼人,隻有零星幾個掃墓的,離得遠了,隻能看見晃動的傘影。快到山腳時,他迎麵撞見一個穿黑大衣的老太太,手裡拎著個竹籃,籃子裡放著些水果點心。老太太的臉藏在傘下,隻能看見花白的頭發和一雙渾濁的眼睛。
“小夥子,”老太太突然開口,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過木頭,“你剛才在那邊燒紙?”
陳默愣了一下,點頭:“嗯,給我爸燒的。”
老太太抬了抬傘,露出一張皺得像核桃殼的臉,嘴角往下撇著,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他:“那邊的碑,可不是你爸的。”
陳默心裡咯噔一下,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來。他剛想追問,老太太卻轉身往山上走,竹籃晃了晃,裡麵的蘋果滾出來一個,落在泥水裡,發出沉悶的聲響。他看著老太太的背影,心裡犯嘀咕——難道真燒錯了?
但轉念一想,父親的碑他去年還來掃過,怎麼會認錯?許是老太太年紀大了,眼神不好。他搖了搖頭,把那點不安壓下去,快步下了山,開車回了家。
到家時,林薇正坐在沙發上織毛衣,肚子已經顯懷了,圓滾滾的像個小皮球。看見陳默回來,她連忙起身:“回來了?快洗個澡,我給你燉了雞湯。”
陳默脫了濕外套,隨手扔在沙發上,心裡那點疑慮又冒了出來:“薇薇,你還記得我爸墓碑的位置嗎?在半山腰,左邊是棵鬆樹,右邊是個矮石碑,對不對?”
林薇愣了一下,點頭:“記得啊,去年我們一起去的,怎麼了?”
“沒什麼,”陳默笑了笑,把剛才老太太的話咽了回去,“可能是我記錯了,剛才在山上碰見個老太太,說我燒錯墳了。”
林薇皺了皺眉:“彆瞎想,清明雨大,老人家眼神不好也正常。快洗澡去,水都快涼了。”
陳默應了聲,轉身進了浴室。熱水澆在身上,驅散了些許寒意,但他腦子裡總想著老太太的話,還有剛才那繞著手腕的青煙。他甩了甩頭,告訴自己彆疑神疑鬼,肯定是太累了。
洗完澡,他喝了碗雞湯,坐在沙發上陪林薇看電視。電視裡正演著個喜劇片,林薇笑得前仰後合,陳默卻沒什麼心思,眼睛盯著窗外。外麵的雨還沒停,夜色漸濃,路燈的光透過雨幕,在地上投下一片模糊的光暈。
“怎麼了?還在想白天的事?”林薇看出他不對勁,靠在他肩膀上,“彆想了,肯定是燒對了,老太太年紀大了嘛。”
“嗯,”陳默攬住她的腰,輕輕摸了摸她的肚子,“就是覺得有點怪,那青煙繞著我手腕轉,跟我爸小時候牽我似的。”
“那是爸想你了唄,”林薇笑著說,“他肯定在天上看著我們呢,看著寶寶出生,看著我們好好過日子。”
陳默心裡暖了些,點了點頭。他關掉電視,扶著林薇回了房間。躺在床上,他翻來覆去睡不著,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盯著他。他側過頭看了眼窗外,雨點打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水痕,像極了人的眼淚。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夢裡,他又回到了西郊公墓,還是那個半山腰,還是那塊青石碑。但這次,碑上的照片變了,不是父親的臉,而是一張陌生的男人的臉,三十多歲,嘴角有一道刀疤,眼神陰鷙,直勾勾地盯著他。他想跑,卻動不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碑上的男人從照片裡走出來,渾身是水,手裡攥著一遝濕漉漉的紙錢,聲音嘶啞地問他:“我的錢呢?你燒錯了,該還我了。”
陳默猛地驚醒,渾身是汗,心臟狂跳。窗外的雨還沒停,夜色深沉,房間裡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他轉頭看了眼身邊的林薇,她睡得很熟,嘴角還帶著笑。他鬆了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原來是個噩夢。
他躺下,想接著睡,卻聽見客廳裡傳來“咚”的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他皺了皺眉,起身下床,輕手輕腳地走到客廳門口。客廳裡沒開燈,隻有窗外透進來的微弱的光。他看見沙發旁邊的地上,放著他白天扔的那件濕外套,外套旁邊,散落著幾張濕漉漉的黃紙錢——正是他白天燒剩下的那幾張。
陳默的頭皮一下子就麻了。他明明記得,白天回來後,外套隨手扔在沙發上,紙錢早就燒完了,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且這紙錢是濕的,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的。
他哆哆嗦嗦地打開燈,客廳裡空蕩蕩的,隻有他一個人。他走到沙發旁邊,蹲下身,撿起一張紙錢。紙錢上還帶著股泥土的腥氣,還有一股若有若無的腐臭味,像是從墳裡挖出來的。
“薇薇,薇薇!”他聲音發顫,喊著林薇的名字。
林薇被他吵醒,揉著眼睛從房間裡出來:“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你看,”陳默指著地上的紙錢,“這紙錢……怎麼會在這裡?我白天明明燒完了。”
林薇走過來,看見地上的紙錢,臉色也變了:“這……這不是你白天帶回來的嗎?你沒燒完?”
“燒完了!我全都倒進鐵盆裡燒了!”陳默的聲音越來越大,“而且這紙錢是濕的,還有股臭味,像是從墳裡弄出來的!”
林薇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張紙錢,聞了聞,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這……這味道不對,像是……像是屍體腐爛的味道。”
陳默的心臟像是被一隻手攥住,透不過氣來。他想起白天老太太的話,想起夢裡那個男人的臉,一股強烈的恐懼湧上心頭——他真的燒錯墳了。
就在這時,“咚、咚、咚”,敲門聲突然響起,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刺耳。
陳默和林薇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恐懼。這麼晚了,誰會來敲門?
“咚、咚、咚”,敲門聲又響了,比剛才更重,像是有人在用拳頭砸門。
“誰啊?”陳默強壓著恐懼,大聲問道。
門外沒有回應,隻有敲門聲,一下接著一下,越來越重,像是要把門板砸穿。
林薇緊緊抓住陳默的胳膊,聲音發顫:“彆開……彆開門……”
陳默也怕,但他知道,躲是躲不過去的。他走到門邊,透過貓眼往外看。
貓眼外麵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隻有一股冰冷的寒氣從門縫裡鑽進來,帶著那股熟悉的腐臭味。
“你到底是誰?”陳默的聲音在發抖。
門外終於有了回應,是一個嘶啞的男人的聲音,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帶著濃濃的寒意:“我的錢……你燒錯了……該還我了……”
第二章門縫影,債主打
那聲音像生鏽的鐵片刮過水泥地,每一個字都帶著刺骨的寒,順著門縫鑽進屋裡,纏在陳默的腳踝上,讓他連動都動不了。林薇躲在他身後,牙齒打顫,抓著他胳膊的手冰涼,指甲幾乎要嵌進他的肉裡。
“你……你認錯人了吧?”陳默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我沒燒錯,我燒給我爸的。”
“錯了……”門外的聲音又響了,比剛才更近,像是貼在門板上,“半山腰,第三排,左邊是棵枯樹,右邊是塊斷碑……那是我的墳……你燒了我的錢……”
陳默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他終於想起白天的不對勁——父親的碑旁邊是棵活著的鬆樹,而不是枯樹!他真的燒錯了!
“對……對不起,”他慌了神,語無倫次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看錯了,明天……明天我就去給你燒雙倍的紙錢,你彆來找我了,好不好?”
門外沉默了幾秒,接著傳來一陣陰冷的笑聲,像是從地底冒出來的,帶著濕漉漉的水汽:“雙倍?不夠……我要的不是紙錢……”
“那你要什麼?”陳默急了,“隻要我能辦到的,我都給你!”
“我要我的命……”門外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像是在嘶吼,“我死的時候,欠了一屁股債,等著這筆錢還債……你燒錯了,我的債還不上,閻王爺不讓我投胎……你得替我還……”
“替你還?”陳默懵了,“我怎麼替你還?我又不認識你!”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很簡單……”門外的聲音又低了下去,帶著一股誘惑的意味,“把你的命給我……我就能投胎了……”
陳默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幾乎要停止跳動。他想後退,卻被林薇死死拉住。林薇的臉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說不出一句話。
“咚、咚、咚”,敲門聲又響了,這次更重,門板都在晃動,像是門外的東西要破門而入。陳默看見,門縫裡滲進來一些黑色的液體,順著門框往下流,在地上積成一小灘,散發出濃烈的腐臭味。
“開門……”門外的聲音變得瘋狂,“快開門!把命給我!”
陳默突然想起什麼,轉身跑到廚房,拿起一把菜刀,緊緊握在手裡。他回到門邊,對著門外大喊:“你彆過來!我有刀!”
門外的敲門聲停了,黑色的液體也不再滲進來。過了一會兒,那個嘶啞的聲音又響了,帶著一絲嘲諷:“刀?沒用的……你逃不掉的……我會一直跟著你……直到你把命給我……”
接著,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慢慢遠去,消失在雨夜裡。
陳默還握著菜刀,渾身發抖,冷汗把衣服都濕透了。他靠在門板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林薇走過來,抱著他的胳膊,眼淚掉了下來:“陳默……我們怎麼辦?他還會來的……”
陳默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後悔自己白天那麼粗心,燒錯了墳,惹上了這麼個東西。他想報警,但警察會信嗎?說自己燒錯墳,被鬼找上門要債?恐怕隻會被當成瘋子。
“彆害怕,”他勉強擠出個笑容,拍了拍林薇的背,“也許隻是個惡作劇,有人故意裝神弄鬼嚇唬我們。明天我去公墓看看,確認一下是不是真的燒錯了,再去給那個……那個‘債主’燒點紙錢,賠個罪,說不定就沒事了。”
林薇點了點頭,卻還是害怕,緊緊抱著陳默。兩人一夜沒睡,坐在沙發上,開著燈,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
第二天早上,雨停了,太陽出來了,金色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屋裡,驅散了些許寒意。陳默醒過來,感覺渾身酸痛,頭也昏昏沉沉的。林薇還靠在他肩膀上睡著,臉色比昨天好了些。
他輕輕把林薇抱回房間,蓋好被子,然後洗漱了一下,換了身衣服,準備去西郊公墓。他想早點確認,早點解決這件事,不然心裡總不踏實。
出門前,他在玄關的櫃子上放了一把桃木劍——那是去年他去旅遊的時候,在一個道觀裡買的,當時覺得好玩,沒想到現在派上了用場。他還找了幾張符紙,是林薇的奶奶給的,說能驅邪避災,他以前不信,現在卻把它們小心翼翼地揣在口袋裡。
開車往西郊公墓走,路上的車不多。陳默看著窗外,心裡還是有些發怵。他想起昨晚門外的聲音,還有那黑色的液體,胃裡一陣翻騰。
到了公墓,他徑直往半山腰走。昨天的雨太大,地上的泥還沒乾,走起來很滑。他憑著記憶,找到了昨天燒紙的地方。
眼前的景象讓他倒吸一口涼氣。
那確實不是他父親的碑。碑上的照片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嘴角有一道刀疤,眼神陰鷙,和他夢裡見到的一模一樣。碑上的名字是“李建國”,生卒年是1985年到2022年,死因那一欄寫著“意外身亡”。碑的左邊果然是棵枯樹,樹乾上還纏著幾根破布條,右邊是塊斷碑,隻剩下半截,上麵的字已經看不清了。
而他父親的碑,就在不遠處,和這棵碑隔著三四個位置,左邊是棵活著的鬆樹,右邊是個矮石碑,和他記憶裡的一模一樣。他昨天真是昏了頭,竟然把這麼近的兩塊碑認錯了。
陳默走到李建國的碑前,心裡五味雜陳。他蹲下身,看著碑上的照片,男人的眼神像是在盯著他,讓他渾身不自在。他從包裡掏出紙錢和香燭,在碑前的空地上點燃。
“李大哥,對不起,”他聲音低沉,“昨天雨太大,我看錯了碑,燒錯了紙錢,讓你受委屈了。我今天來給你賠罪,給你燒了雙倍的紙錢,你在那邊好好花,彆再找我了,好不好?”
紙錢在火裡燃燒,青煙往上飄,卻沒像昨天那樣繞著他的手腕,而是徑直往天上飄,很快就散了。陳默心裡鬆了口氣,覺得也許這樣就沒事了。
他又磕了三個頭,起身準備走。剛轉過身,就看見昨天那個穿黑大衣的老太太站在不遠處,手裡還是拎著那個竹籃,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他。
“小夥子,”老太太走過來,聲音還是那麼啞,“你昨天燒錯的,就是他的墳。”
陳默點了點頭:“嗯,我今天來給李大哥賠罪了,燒了雙倍的紙錢,應該沒事了吧?”
老太太搖了搖頭,嘴角往下撇著,眼神裡帶著一絲憐憫:“沒事?沒那麼容易。李建國死的時候,欠了高利貸,被逼得跳了樓。他等著這筆紙錢還債,你燒錯了,他的債還不上,閻王爺不收他,他隻能找你要。”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那我該怎麼辦?”陳默急了,“我已經燒了雙倍的紙錢了,還不夠嗎?”
“他要的不是紙錢,是命,”老太太的聲音壓得很低,“他是橫死的,怨氣重,必須找個人替他,才能投胎。你燒錯了墳,就是你了。”
陳默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渾身發冷。他想起昨晚門外那個聲音說的“把你的命給我”,一股強烈的恐懼湧上心頭。
“您怎麼知道這麼多?”他看著老太太,心裡有些疑惑。
第三章舊債單,血指印
老太太的竹籃落在泥地上,蘋果滾出來,沾了層黑泥,像顆顆腐爛的心臟。她枯瘦的手撫過李建國的墓碑,指腹在照片邊緣反複摩挲,渾濁的眼睛裡滾出兩行淚,砸在碑麵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老太太的聲音帶著哭腔,啞得更厲害,“小時候多乖啊,放學就幫我喂豬、挑水,後來長大了,跟著彆人去城裡打工,就變了。”她頓了頓,抹了把眼淚,“去年春天,他突然回來,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說欠了高利貸,要還五十萬。我哪有那麼多錢?他跪在我麵前哭,說要是還不上,那些人就卸他胳膊腿。”
陳默站在一旁,心裡像壓了塊石頭,沉得發慌。他沒想到李建國還有這樣的過往,更沒想到自己燒錯一次紙錢,竟纏上了這麼重的因果。
“後來呢?”他忍不住問。
“後來……”老太太的聲音抖得厲害,“沒過幾天,就有人打電話來,說他從樓上跳下來了,在工地的宿舍樓裡,頭都摔破了……”她捂住臉,嗚咽起來,“我去認屍的時候,他手裡還攥著張欠條,上麵寫著欠張老三五十萬……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他就這麼沒了。”
陳默的心一緊。張老三?這個名字他好像在哪聽過,前陣子建材店的客戶聊起過,說他是城郊一帶的混混,專門放高利貸,手段狠辣,不少人被他逼得家破人亡。
“那您知道張老三現在在哪嗎?”他問。
老太太搖了搖頭:“不知道,聽說他去年年底就跑路了,欠了一屁股債,被人追著打。”她抬起頭,看著陳默,眼神裡滿是哀求,“小夥子,我知道建國找你是不對,但他也是沒辦法啊。你能不能……能不能再幫他想想辦法?彆讓他一直漂著,連個投胎的機會都沒有。”
陳默沉默了。他想拒絕,可看著老太太可憐的樣子,又說不出口。而且他心裡清楚,李建國要是不罷休,他和林薇都彆想好過。昨晚的敲門聲、黑色的液體、夢裡的警告,這些都像根刺,紮在他心裡,拔不出來。
“我試試吧。”他歎了口氣,“我先去找找張老三的下落,看看能不能把李建國的債給還了。要是能還上,說不定他就願意走了。”
老太太連忙道謝,從竹籃裡拿出一張疊得整齊的紙,遞給陳默:“這是建國攥在手裡的那張欠條,我一直留著,說不定能幫上忙。”
陳默接過欠條,展開一看,上麵的字跡潦草,墨跡發黑,寫著“今欠張老三人民幣五十萬元整,於2022年4月15日前還清,逾期不還,願承擔一切後果”,落款是李建國的名字,下麵還按了個紅色的指印。指印邊緣有些模糊,像是按的時候手在抖。
他把欠條折好,放進錢包裡,又給李建國燒了些紙錢,才和老太太告彆,開車往城裡走。他想先去建材店問問那些客戶,看看有沒有人知道張老三的下落。
建材店在城郊的建材市場裡,麵積不大,隻有一個店員,叫小王,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陳默到的時候,小王正在整理貨架,看見他來,連忙打招呼:“陳哥,你來了?今天怎麼這麼早?”
“小王,你過來一下,我問你點事。”陳默把小王叫到裡屋,關上門,從錢包裡拿出欠條,“你見過這個張老三嗎?知道他現在在哪嗎?”
小王接過欠條,看了一眼,臉色瞬間變了:“張老三?陳哥,你找他乾嘛?這人可不是好惹的,前陣子還聽說他把一個欠他錢的人打斷了腿,後來就跑路了,沒人知道他在哪。”
“我有急事,必須找到他。”陳默說,“你再想想,有沒有人可能知道他的下落?比如他的同夥,或者以前跟他有過生意往來的人?”
小王皺著眉,想了半天,突然眼睛一亮:“對了,陳哥,市場裡賣水泥的劉老板,以前好像跟張老三打過交道,你可以去問問他。不過劉老板那人有點怕事,你問的時候彆說是我告訴你的。”
陳默點了點頭,謝過小王,轉身往劉老板的店裡走。劉老板的店就在陳默的店隔壁,門口堆著幾袋水泥,劉老板正坐在門口的椅子上抽煙,看見陳默來,連忙起身:“陳老弟,今天怎麼有空過來?想買水泥?”
“劉哥,我不是來買水泥的,我是來問你點事。”陳默拉著劉老板走到一邊,壓低聲音,“你認識張老三嗎?知道他現在在哪嗎?”
劉老板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連忙擺手:“不認識,不認識!我跟他可沒關係!”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劉哥,我真的有急事,你就告訴我吧。”陳默急了,“我一個朋友欠了他的錢,現在出事了,我得幫他把錢還上,不然我朋友就完了。”
劉老板猶豫了半天,看陳默說得誠懇,才歎了口氣,壓低聲音:“張老三現在躲在城東的廢棄工廠裡,具體哪個車間我不知道,隻聽說他身邊還有幾個小弟,你要是去找他,可得小心點,那人脾氣爆,手裡還有家夥。”
陳默心裡一喜,連忙道謝,轉身就往城東走。他想儘快找到張老三,把李建國的債還了,了結這件事。
城東的廢棄工廠以前是個紡織廠,後來因為經營不善倒閉了,現在隻剩下幾棟破舊的廠房,裡麵堆滿了垃圾,到處都是蜘蛛網和灰塵。陳默把車停在工廠門口,拿著欠條,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
工廠裡靜得可怕,隻有風吹過窗戶的聲音,嗚嗚的,像鬼哭。他沿著廠房的走廊往前走,腳下的碎石子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在寂靜的廠房裡格外刺耳。
走到第三個車間門口,他聽見裡麵傳來說話聲,還有骰子落地的聲音。他輕輕推開門,看見裡麵有幾個男人圍著一張桌子賭錢,為首的是個光頭男人,臉上有一道刀疤,身材魁梧,正是張老三。
張老三也看見了陳默,皺了皺眉,放下手裡的骰子:“你是誰?來這乾嘛?”
“張老板,我是來給你送錢的。”陳默走到張老三麵前,拿出欠條,“這是李建國欠你的五十萬,我替他還了。”
張老三接過欠條,看了一眼,冷笑一聲:“李建國?那小子不是早就跳樓死了嗎?你替他還?你是誰?跟他什麼關係?”
“我是他的一個朋友,”陳默說,“他死得冤,欠你的錢總得還上,不然他在下麵也不安寧。”
張老三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著陳默,眼神裡滿是懷疑:“你小子倒是好心,不過五十萬可不是小數目,你說還就還?你有那麼多錢嗎?”
“我有。”陳默從包裡拿出一張銀行卡,“這裡麵有五十萬,密碼是六個零,你可以現在就去查。”
張老三接過銀行卡,遞給身邊的一個小弟:“去,去銀行查一下,看看裡麵有沒有錢。”
小弟拿著銀行卡,轉身跑了出去。張老三看著陳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小子,你以為替李建國還了錢,這事就完了?告訴你,沒那麼容易。”
陳默心裡一緊:“張老板,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張老三拿起桌上的啤酒,喝了一口,“就是覺得你這小子太傻,五十萬就這麼扔了。不過沒關係,你既然這麼有錢,不如再幫我個忙。”
“什麼忙?”陳默警惕地看著張老三。
張老三笑了笑,眼神變得陰鷙:“我最近手頭有點緊,你再給我五十萬,這事就算徹底了了,我保證以後不再找你麻煩。不然……”他頓了頓,指了指身邊的幾個小弟,“你今天恐怕走不出這個工廠。”
陳默的臉色瞬間變了。他沒想到張老三這麼貪心,竟然想訛他。他握緊拳頭,心裡的怒火湧了上來,但他知道,現在不能衝動,不然不僅救不了李建國,自己也得栽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