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陰差對視一眼,高的那個點了點頭:“半炷香。莫要誤了時辰。”
說罷,二人退後幾步,隱入牆角的陰影中,不再動彈,如兩尊雕塑。
王從良腳上的鐵鏈仍在,卻不再收緊。李美麗忙扶著他進屋,砰地關上門,又手忙腳亂地把所有門閂都插上。
“怎麼辦?怎麼辦?”李美麗急得團團轉,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他們真是陰差?真是來勾魂的?”
王從良癱坐在椅子上,苦笑道:“黑衣鐵鏈,腳不沾地,不是陰差是什麼?老人們說的沒錯,陽壽儘了,陰差就來拿人。”
“放屁!”李美麗撲到他身前,跪在地上,死死抱著他的腿,“你才五十,身子骨一向硬朗,怎麼就能壽數儘了?我不準!我不準你走!”
王從良撫著妻子的頭發,心中酸楚。他與李美麗成婚三十年,雖時常吵吵鬨鬨,日子卻也過得蜜裡調油。他不敢想象,自己走了,留下她一個人可怎麼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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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你聽我說。”王從良深吸一口氣,“人各有命,富貴在天。陰差都上門了,怕是躲不過了。我走後,你得好生照顧自己。箱底壓著幾百塊錢,是攢著給你做新衣裳的。後院埋著壇老酒,本來想著等咱倆金婚的時候挖出來喝……”
“我不聽!我不聽!”李美麗哭得更凶,“你這殺千刀的,就想撇下我一個人快活去?沒門!今晚說什麼我也不讓他們帶你走!”
王從良還想說什麼,忽聽得窗外又響起鐵鏈聲。那聲音比先前更急,更催人。
高的那個陰差的聲音穿透門板傳來:“時辰到了。”
門閂自行滑落,木門吱呀一聲開了。兩個陰差飄在門外,鐵鏈猛地收緊,將王從良從椅子上拖了起來。
“不要!”李美麗死死抱住丈夫的腰,卻被一股無形之力彈開,摔倒在地。
王從良身不由己地向門外飄去,腳踝上的鐵鏈越收越緊。他回頭望著妻子,淚如雨下:“美麗,好生活著!等我投胎轉世,再來尋你!”
“放你娘的屁!”李美麗爬起身,瘋了一般衝過來,扯著丈夫的衣襟不肯放手,“王從良,你這沒良心的!炕上那些快活事都忘了?你說過要死也死在我身上的,怎麼就被兩根鐵鏈子勾了魂去?”
王從良聞言,竟笑了:“你那身子,我還沒日夠呢……下輩子,下輩子我日日夜夜都守著你……”
兩個陰差似乎不耐煩了,鐵鏈一抖,王從良頓時說不出話來,身子輕飄飄地隨著陰差向外去。
李美麗追出門外,隻見夜色濃重,三個影子漸行漸遠,融入黑暗之中。她癱倒在地,捶著泥土哭罵:“王從良!你這說話不算話的孬貨!說好要死在我身上的,怎麼就讓陰差勾了去……”
哭聲在桃花坳的夜風中飄散,遠處的狗吠了幾聲,又歸於寂靜。
第二日,村民們發現了昏倒在院門口的李美麗,和王從良冰冷的屍體。
喪事辦得簡單。下葬那日,天色灰蒙蒙的,桃花坳的山巒籠罩在薄霧中,青石板路上沾著露水,滑得很。
兒子從城裡趕回來披麻戴孝,李美麗捧著一壇老酒,搖搖晃晃地走在送葬隊伍最前頭。她一滴眼淚也沒掉,隻是嘴裡喃喃自語,不知在說些什麼。
墳坑挖好了,棺材緩緩放下。李美麗突然撲到墳邊,將那壇老酒狠狠摔在棺材蓋上。
“王從良!你說好的!下輩子!我等你!”
酒香混著泥土氣息在空氣中彌漫開來,濃鬱得令人心醉,也令人心碎。
夕陽西下,送葬的人陸續散去。隻有李美麗還坐在墳頭,身影在暮色中越發瘦小。
山風吹過,帶來遠方的花香和近處的黃土氣息。桃花坳的夜又一次降臨,星光點點,灑在新墳舊塚上,不分彼此。
生命如燈滅,愛情似這山間的風,吹過了,留下了痕跡,卻也抓不住、留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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