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口子擠在床上,一夜無眠。
第二天,他們戰戰兢兢地去堂屋查看。紙妹好端端地站在角落,姿勢恢複如初,雙手交疊在前,一動不動。
“我就說你是眼花了嘛。”劉光美鬆了口氣,但心底疑慮未消。
李紅兵沒說話,圍著紙人轉了幾圈,突然伸手摸了摸紙妹的臉。
“你摸啥子?變態哦!”劉光美罵道。
“不對頭...”李紅兵皺起眉頭,“這紙質感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摸起來就是糙紙,現在...現在有點像是人的皮膚。”
劉光美也伸手摸了摸,果然,紙人的表麵不知何時變得細膩柔韌,觸感詭異。她猛地縮回手,背上起了一層白毛汗。
從那天起,李家怪事愈演愈烈。早晨起床,總發現院壩被打掃得乾乾淨淨;灶房裡的水缸總是滿的;甚至有時晚飯後沒洗的碗筷,第二天早上會整整齊齊地碼在碗櫃裡。
但與之相對的是,家裡的食物消耗得特彆快。昨天剛蒸的一籠饅頭,今天早上就少了一半;醃的臘肉也莫名其妙地變少。
最瘮人的是,夜深人靜時,兩口子常能聽到堂屋傳來輕微的“窸窣”聲,像是紙張摩擦,又像是腳步聲。
劉光美再也受不了了,扔又不敢扔,怕衝撞了惹來更大麻煩,隻能跑去村裡找神婆孫娘娘。孫娘娘聽後臉色大變,連說“惹到東西了”,給了她一道黃符,囑咐她貼在紙人額頭上。
當晚,劉光美戰戰兢兢地把符咒貼好,心裡稍安。誰知第二天一早,符咒不見了,紙妹依然站在那裡,嘴角似乎比往常上揚了些許,像是在嘲笑他們的徒勞。
“日他先人板板!這玩意兒成精了!”李紅兵破口大罵,卻不敢靠近紙人。
又過了幾日,李紅兵從鎮上喝酒回來,已是深夜。劉光美早已睡下。他醉醺醺地晃進堂屋,指著紙人罵咧咧:
“你…你個破紙人!老子供你吃供你住,你還嚇唬老子?信不信明天就把你燒了!”
紙人靜立無聲。李紅兵越看越氣,搖搖晃晃走上前,伸手就要撕扯。
就在這時,紙妹的眼睛突然睜開了——那是一雙活人的眼睛,有瞳仁,有神采,正正地盯著李紅兵。
李紅兵的醉意瞬間嚇醒,慘叫一聲癱坐在地。那眼睛隨即閉上,仿佛從未睜開過。
次日,李紅兵把所見告訴劉光美,兩人終於達成共識:自家不能隨便扔和燒,但必須找村長把這邪門東西弄走,要背過失讓他背去。
他們請來村長張富貴,說明情況。張富貴將信將疑,但還是叫了幾個壯小夥,準備把紙人抬到村外燒掉。
當眾人進入堂屋時,卻驚訝地發現紙妹不見了!
“咋個可能?明明一直在這裡的!”李紅兵額頭冒汗。
大家分頭尋找,院裡院外搜了個遍,就是不見紙人蹤影。有人說是不是被風吹走了,但昨天根本沒刮大風;還有人猜測是不是被野狗叼走了,但紙人那麼大,野狗怎麼拖得動?
事情不了了之。張富貴安慰兩口子幾句,帶人走了。
紙人雖然不見了,但李家的怪事並沒結束。有時晚上能聽到廚房裡有動靜,像是有人在做飯;晾在外麵的衣服會被收回來疊好;甚至有一天劉光美崴了腳,第二天發現門口放著一把自製拐杖。
夫妻倆漸漸從恐懼變成困惑。這紙精似乎並無惡意,反而在暗中幫忙。
一天下午,劉光美在整理衣櫃時,突然發現最底層有一套她從未見過的小花衫和藍布褲——正是紙妹穿的那一身!她嚇得尖叫,李紅兵聞聲趕來,也是目瞪口呆。
衣服下麵還有一張紙條,上麵是陳老爺子歪歪扭扭的字跡:
“紙妹有靈,善待之則得助,惡待之則得禍。七年期滿,自得真身。”
夫妻倆麵麵相覷,終於明白陳老爺子說的“有緣人”是什麼意思。也慶幸沒有把紙妹隨便燒了或扔了。
當晚,他們做了同一個夢:一個眉清目秀的姑娘站在床前,向他們鞠躬道謝,說多謝收留之恩,雖七年期未至,但上蒼可憐,她已得真身,要去尋找自己的造化去了。說完化作一縷青煙消散。
第二天起來,兩口子恍如隔世。李紅兵翻箱倒櫃,發現之前丟失的錢好端端地放在抽屜裡,一分不少,他終於明白紙妹是怕他又拿去賭,所以藏起來了。劉光美則發現,她之前莫名消失的銀鐲子也回來了,而就在銀鐲子消失的那幾天,劉光美在稻穀田裡薅秧,當時還丟了套在手上的紮頭帶,原來紙妹是怕她把銀鐲子也丟了,故意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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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像一場夢,唯有那套小花衫和藍布褲證明紙妹真的存在過。
時光荏苒,十八年後的某天,村裡有人說,在臨近縣城見過一個姑娘,長得眉清目秀,很像十八年前死的陳老爺子年輕時的相好——那姑娘當年不幸落水身亡,陳老爺子終身未娶,隻會紮紙人。
過了一段時間,又有人說,那姑娘在成都開了家手工藝店,專門做紙紮藝術,生意紅火得很。作為中華民族文化傳承受到關注,她還寫了一本紙紮藝術的書,四川所有文軒書店賣到脫銷。
步入老年的李紅兵和劉光美還是經常吵架,但不再像以前那樣針尖對麥芒。有時吵到一半,會突然想起紙妹,然後就莫名其妙地休戰了。眼裡有一些欣慰也有一些傷感,那心情難以形容。
夏去秋來,稻田金黃一片。川西壩子的落日格外壯美,夕陽餘暉灑在李家小院裡,安靜又祥和。院角不知何時長出了一株野花,迎風搖曳,生機盎然。
世間萬物,各有造化。有的緣淺,擦肩而過;有的緣深,糾纏不休。但無論如何,活著就好,吵吵鬨鬨也是過日子。畢竟這世間最可怕的不是鬼怪,而是心死。紙人尚有還魂日,人心若死,再無回春時。
夕陽完全沉入遠山,大舊村升起嫋嫋炊煙。夫妻倆的吵罵聲又響起來,但這次,聽著竟有幾分家常的溫馨。
“爛雞巴龜兒子!還不快來端菜!”
“瓜屄婆娘,來了來了,吼啥子嘛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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