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區狹窄的巷道裡,張磊拖著疲憊的身子往家走。淩晨兩點的街道空無一人,隻有幾盞昏黃的路燈在夜色中掙紮。他是個出租車司機,剛結束了長達十六小時的輪班,現在隻想趕緊回家躺下。
拐過最後一個彎,眼看就要到那棟熟悉的舊樓,他卻猛地停下了腳步。
前方不遠處,兩頂轎子正靜靜地停在路中央。
一頂鮮紅如血,轎身繡著金色鸞鳳,四角掛著紅綢燈籠;一頂慘白如骨,轎簾上是銀線繡的仙鶴,四角掛著白紙燈籠。兩頂轎子並排而立,堵住了整條巷道,轎前各站著四個身影——紅衣的喜氣洋洋,白衣的悲悲切切,卻都麵無表情,僵立不動。
張磊揉了揉眼睛。這年頭誰還用轎子?還是在這深更半夜?
他往前試探著走了幾步,那十六個人仿佛雕塑般毫無反應。距離越來越近,張磊的心跳突然加速——那些人,不,那些東西的臉上,都覆著一層薄薄的紙。紅轎前的覆著紅紙,白轎前的覆著白紙,紙上粗略地描畫著五官,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詭異。
一陣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張磊轉身就想繞路,卻發現身後的路不知何時已被薄霧籠罩,看不到來時的拐角。他暗罵一聲,硬著頭皮向前走去,儘量不去看那些紙麵人。
當他從兩頂轎子中間擠過去時,一股說不清的寒意浸透了他的外套。紅轎似乎散發著微熱,白轎則透著陰冷,一熱一冷交織在一起,讓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總算擠過去後,張磊頭也不回地快步走向公寓樓門口。掏出鑰匙時,他忍不住回頭瞥了一眼——巷道空空如也,哪有什麼轎子。
“見鬼了。”他嘟囔著,推門而入,洗漱完睡下,沒幾分鐘就睡著了,直到上午十點。
“你昨晚又喝多了吧?”妻子李豔頭也不抬地問,她正對著鏡子描眉畫眼。
張磊起床後癱在沙發上,揉著發脹的太陽穴:“真沒喝,就是太累了。半夜看到個怪東西,兩頂轎子堵在路上,紅的和白的,前麵還站著一堆紙人。”
李豔嗤笑一聲:“編,繼續編。是又沒錢交家用了吧?整天開出租能掙幾個錢,看看人家老王,去年換了寶馬叉五,股票買了幾百萬。”
又來了。張磊閉上眼,懶得爭辯。結婚八年,李豔的嘴越來越毒,從當初的溫柔可人變成了現在的刻薄勢利。他也不是什麼好脾氣,兩人吵起來能把屋頂掀翻。
“今晚我晚點回來,”李豔站起身,拎起包包,“約了姐妹做美容,你自己解決午飯和晚飯。”
門砰地關上。張磊長歎一口氣,目光落在茶幾上的結婚照上。照片裡兩人笑得甜蜜,哪能想到會變成現在這樣。
那天餘下的時間裡,張磊總覺得心神不寧。傍晚出車時,他特意繞開了那條巷道。
淩晨一點半,張磊再次拐入那條巷道。
這次他提前減慢了車速,心裡莫名地緊張。車燈照亮前方空蕩的巷道,他鬆了口氣——沒有轎子,什麼都沒有。
但就在車燈掃過的一刹那,他瞥見巷道兩側的牆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定睛一看,牆上貼滿了紅白相間的紙片,仔細看去,竟是粗糙剪成的人形。
張磊一腳油門,飛快地駛過巷道。
回到家,李豔已經睡下。他輕手輕腳地洗漱上床,卻輾轉難眠。黑暗中,他仿佛能聽到極遠處傳來的嗩呐聲,一會兒是喜慶的調子,一會兒是哀樂的旋律,交織在一起,令人頭皮發麻。
第二天,張磊特意向幾個老司機打聽。“紅白雙轎?”一個老司機皺起眉頭,“老輩人說的那個紅白雙煞?聽說碰上的人都沒好下場。你怎麼問這個?”
張磊支吾著搪塞過去,但心裡越發不安。
接下來幾天,他再也沒走過那條巷道,寧願繞遠路。但奇怪的是,他開始在其他地方看到紅白相間的東西——路邊偶爾飄過的紅白塑料袋,停車場裡並排停著的紅色轎車和白色suv,甚至一天早上刷牙時,他發現自己手上不知何時沾上了紅白兩色的紙屑。
更讓他不安的是,李豔的行為越來越古怪。她開始買回大量紅白兩色的物品:紅毛巾白牙刷,紅碗白筷,甚至內衣都變成了紅白兩色。兩人吵架的頻率也莫名增加了,常常為一點小事就吵得不可開交。
“你最近怎麼了?老是買紅白的東西。”某天晚上張磊終於忍不住問。
李豔愣了片刻,眼神有些迷茫:“不知道,就是覺得這些顏色好看。”
那天深夜,張磊被臥室外的聲響驚醒。他起身查看,發現李豔站在客廳中央,手裡拿著紅白兩色的毛線,正機械地編織著什麼。她的眼睛半閉著,顯然是在夢遊。
“豔豔?”他輕聲呼喚。
李豔沒有回應,隻是繼續編織著。張磊正想上前叫醒她,卻突然聽到極近處傳來一聲嗩呐聲,驚得他渾身一顫。再看李豔,她不知何時已經放下手中的編織,正緩緩地向門口走去。
“回去睡覺了,豔豔。”張磊拉著她的手,引她回臥室。李豔順從地跟著,眼睛仍緊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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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頓好妻子後,張磊望向窗外。夜色濃重,街上空無一人。
但他分明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在靠近。
周五晚上,一場暴雨即將來臨,空氣悶熱潮濕。張磊提前收工回家,發現李豔正坐在沙發上,麵前堆著一紅一白兩個紙盒。
“這什麼?”他問。
“不知道,門口放的,沒寫名字。”李豔頭也不抬,專心致誌地整理著盒子裡的東西。
張磊湊近一看,頓時汗毛倒豎——紅盒子裡裝的是剪紙的喜字和紅燭,白盒子裡是紙做的喪花和白燭。
“彆碰這些東西!”他猛地搶過盒子,“這是誰送來的?”
李豔似乎被他的突然舉動驚醒了,眨了眨眼:“我不知道...我就是看著喜歡...”
張磊把盒子扔進垃圾桶,心裡湧起強烈的不安。他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向外望去。街道上空無一人,隻有一隻黑貓蹲在對麵屋頂上,眼睛在暮色中反射著幽光。
“我出去一下,”他突然說,“你把門鎖好,誰叫都彆開。”
張磊開車直奔老城區的一座古廟。廟裡一位年邁的道士聽他描述後,麵色凝重。
“紅白雙煞,相衝相克,是大凶之兆。”老道士搖頭歎道,“紅事白事相撞,陰陽失衡。這東西不是尋仇就是索命,你們最近可有得罪什麼人?或者答應了什麼不該答應的事?”
張磊絞儘腦汁也想不起來。告彆道士時,對方給了他一張符紙:“貼在門上,或許能擋一擋。但若是煞氣已成,隻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