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灣村藏在兩山之間,一條碧綠的清江河繞村而過,千百年來滋養著這片土地。時值盛夏,稻田綠得發亮,玉米稈躥得比人還高,遠處山巒疊翠,近處蟬鳴聒噪,好一派鄉村美景。
村東頭的老槐樹下,幾個老人搖著蒲扇下棋,孩子們光著屁股在河邊淺灘撲騰,濺起的水花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狗蛋!離深水區遠點!”王國雲叼著旱煙,朝河邊吼了一嗓子。
他媳婦李麗萍穿著碎花汗衫,正蹲在河邊石板上捶打衣服,聞言抬頭瞥了一眼:“嚷嚷啥,那小屄崽子精得像水猴子,還能讓水淹著?”
“你懂個屁!”王國雲吐了口煙圈,“清江河看著平靜,底下暗流多著呢。再說了...”
他突然壓低了聲音,朝河邊努了努嘴:“這陣子不太平。”
李麗萍手裡的棒槌停了一下,隨即又重重落下,濺起一片水花:“少胡說八道,大夏天的瘮人。”
幾個老人互相看了一眼,默默搖了搖頭。
清江河有個傳承已久的禁忌——浮屍不出水。
據說,若是有人在河裡淹死了,屍體浮不上來,千萬不能主動去打撈。村裡老輩人傳言,水下的東西有時會“借屍還魂”,若是屍體自己浮上來,那便是真死了;若是沒浮上來,卻被活人硬撈出來,那帶上來的可能就不是原來那人了。
更邪門的是,據說那些沒浮上來的屍體,偶爾會在暴雨夜裡出現在自家門前,敲門要回家。
狗蛋從淺水區爬上來,渾身滴著水跑到王國雲身邊:“爹,啥叫浮屍不出水?”
“去去去,小孩子問那麼多乾啥!”王國雲不耐煩地揮揮手,“玩你的去。”
李麗萍洗好衣服,端著木盆走過來,汗衫濕漉漉地貼在身上,勾勒出豐腴的曲線。王國雲眯著眼瞅了瞅,湊近她耳邊低聲說了句帶逼的話。
李麗萍臉一紅,啐了他一口:“老不正經!大白天說這種渾話。”
“咋了,自家媳婦還不讓說了?”王國雲嘿嘿笑著,伸手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晚上讓你見識見識啥叫老當益壯。”
“去你的!”李麗萍扭身躲開,嘴角卻帶著笑,“趕緊回家幫忙我做飯,餓死了。”
這樣的對話在河灣村再平常不過。村裡人文化不高,夫妻間說話直來直去,帶著股泥土般的粗糲和鮮活。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到了七月半,也就是鬼節。
按照習俗,家家戶戶都要在門前燒紙祭祖,還要往河裡放河燈,超度亡靈。這天晚上,清江河上漂滿了點點燭光,順流而下,宛如一條星河落地。
王國雲一家也放了河燈。回家路上,狗蛋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麵,王國雲摟著李麗萍的腰,手不老實地往下滑。
“作死啊你!”李麗萍拍開他的手,卻往他身邊靠了靠,“今晚老實點,鬼節可不能胡來。”
“咋的,鬼還管咱夫妻炕上那點事?”王國雲不以為然,“說不定聽了還羨慕呢。”
“越說越沒譜!”李麗萍嗔怪道,眼裡卻漾著笑意。
夜深人靜,突然下起了暴雨。狂風卷著雨點砸在窗紙上,劈裡啪啦作響。
王國雲被雷聲驚醒,迷迷糊糊間,聽見院門外有動靜。
“麗萍,你聽沒聽見啥聲音?”他推了推身邊的妻子。
李麗萍翻了個身,嘟囔道:“暴雨唄,還能是啥...”
就在這時,清晰的敲門聲傳來——咚、咚、咚。
不緊不慢,很有規律。
“誰啊?大半夜的!”王國雲披上衣服,提著煤油燈走到堂屋。
敲門聲還在繼續。王國雲透過門縫往外看,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了門外的人影——渾身濕透,低著頭,看不清臉。
“誰啊?”王國雲又問了一遍。
門外的人不答話,隻是繼續敲門。
王國雲心裡發毛,想起今天是鬼節,更不敢開門了。
“誰在外頭?”李麗萍也穿著睡衣出來了,睡眼惺忪地問。
“不知道,不說話光敲門。”王國雲臉色有些發白。
李麗萍湊到門縫看了一眼,突然倒吸一口涼氣,猛地後退兩步,臉色煞白。
“咋了?你看見啥了?”王國雲忙問。
李麗萍顫抖著指向門外:“好、好像是...李老栓...”
王國雲頭皮一下子炸開了。李老栓是村裡的老光棍,十天前在清江河裡淹死了!屍體一直沒找到...
“彆胡說!”王國雲強作鎮定,又湊到門縫仔細看。
就在這時,門外的人抬頭了。又一道閃電劃過,王國雲清楚地看到了那張臉——浮腫蒼白,眼窩深陷,正是李老栓!
最恐怖的是,他的嘴角慢慢咧開,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王國雲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煤油燈差點打翻。
“他、他不是淹死了嗎?”李麗萍聲音發顫,雙腿發抖。
敲門聲變成了抓撓聲,仿佛指甲在木門上刮擦,聽得人牙酸。
“鬼節夜,淹死鬼上門...”王國雲想起老輩人的傳說,渾身發抖,“不能開門,開了門他就住下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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