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輛黑色轎車已經跟了我們三個路口,不開燈,也不超車。
“看後麵那車,”我用胳膊肘碰了碰老公大強,“是不是有點邪門?”
大強正單手開車,另一隻手在我大腿上摩挲,聞言瞥了眼後視鏡:“嘖,大半夜的,誰他媽這麼無聊。”他非但沒收斂,反而把手往我裙底又探了探,摳了進去,“怕啥,這不好好的路嘛。”
我拍開他的手。窗外荒涼,這條路我們每周都走,可從沒覺得它這麼長過。路燈昏黃,間隔還遠,光與暗交界處,那輛車靜悄悄地滑行,像裹在瀝青裡的幽靈。
“它不開燈。”我說。
大強哼了一聲,加速。我們的車竄出去,可後視鏡裡,那輛車似乎不用加速就跟上了,距離一點沒變。它的車窗黑得像墨,半點反光都沒有。
“我操,秋名山車神?gtr?!”大強也毛了,猛踩油門。引擎轟鳴,指針往上飆。一百五,一百六……路邊的樹影連成一片。我死死抓住扶手,胃裡翻騰。
沒用。那車依舊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像個甩不掉的影子。
“媽的,玩我是吧!”大強脾氣上來了,猛地點了一腳刹車,想逼後車反應。可那輛黑車仿佛預知了他的動作,幾乎在同一瞬間也慢了,還是那個距離。
安靜得可怕。我們的輪胎壓過路麵的聲音,成了唯一響動。那輛車是無聲的。
大強額角見了汗,他降下車窗,探頭往後罵:“操你媽!跟著你爹乾嘛!”夜風灌進來,帶著一股土腥氣和……彆的,像是放久了的臭豬血。
沒回應。那車靜默著,吞噬了所有的光和聲。
大強縮回來,臉色不好看,剛才那點下流興致早沒了。“邪門,真他媽邪門。”他嘟囔著,又加速,這次是慌的。他伸手去掏煙,點了幾次才點著,狠狠吸了一口。“寶貝兒,你說……那裡麵會不會沒人?”
我打了個寒顫。這個念頭更嚇人。
我們試了各種方法:突然變道、急轉彎進岔路、甚至故意停靠在路邊。那輛車就像我們的鏡像,同步得分毫不差。我們停,它也停。我們走,它就走。始終保持那個要命的距離。
“報警吧?”我聲音發顫。
大強咬著煙搖頭:“報啥?說有輛車跟著我們?跟車又不犯法?再說警察來了它早跑了,說不定還定咱們報假警的罪。”
又開過一個路口,路邊出現個廢棄的加油站,棚頂塌了半邊。就在我們車燈掃過的一刹那,我好像看見那輛黑車的駕駛座上有個人影。非常模糊,像個黑色的剪影,沒有五官。
“它……它裡麵有人!”我抓緊大強胳膊。
大強也看見了,喉結滾動了一下。“日……”他鬼使神差的猛打方向,車子拐上一條更窄的路,說是路,其實坑坑窪窪,兩旁是亂糟糟的野地。“抄近道,甩了這鬼東西!”
近道更黑,沒路燈。我們的車顛簸著,遠光燈的光柱像兩把顫抖的劍,劈開黑暗。那輛車也跟了進來,依舊不開燈,卻像離得近了點,我能看清它了:老式的車型,方頭方腦,車身黑色油漆斑駁,像是停放了很久,但四個車輪卻異常乾淨,嶄新得像剛裝上。
矛盾感讓人頭皮發麻。
“老公……它是不是又近了點?”我聲音帶上了哭腔。
大強沒吭聲,死死盯著前麵,下巴繃得緊緊的。他猛地又是一腳油門,車子在爛路上瘋狂跳躍。就在這時,前麵出現了一個急彎,彎道外側是個陡坡。
“慢點!”我尖叫。
大強急打方向,輪胎發出刺耳摩擦聲。幾乎同時,我驚恐地看到,後麵那輛黑車,以一種完全違背物理規律的方式,毫不減速地切過彎心,車身甚至微微傾斜,像粘在地上一樣,瞬間拉近了一半的距離!
它離我們更近了,近到我似乎能感到一股冰冷的壓力貼在後背上。
“我日你祖宗!”大強徹底慌了,方向盤亂打,車子在路麵上畫龍。那輛黑車就這麼貼著,像在玩貓捉老鼠。
突然,大強像是發現了什麼,指著後視鏡,聲音變了調:“妞……妞……你看它的車牌子!”
我壯著膽子往後看。車頭掛著牌照,但被什麼東西故意糊住了,看不清號碼。可是,在那片模糊的汙漬下麵,似乎用白色的油漆,歪歪扭扭地畫了個什麼圖案。光線太暗,看不真切,像個圓圈,裡麵有些簡單的線條。
就在這時,我們的車衝出了一段最密的樹林,遠處出現了零星的燈火,快到城郊了。
大強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拚命朝那片燈火開去。我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
就這一眼,我渾身血液都凍住了。
那輛黑車,毫無征兆地,開始減速。它停在了最後一段黑暗與前方光明的交界處,一動不動。然後,它的車頭燈,猛地亮了一下!
隻有一下,短促,刺眼,像是一種無聲的宣告,或者……告彆。
隨即,它緩緩倒車,退入了更深的黑暗裡,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存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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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車終於衝進了有路燈的街道,車輛也多起來。世界恢複了喧囂和正常。大強把車靠邊停下,我們倆大口喘著氣,渾身都被冷汗濕透了。
“走……走了?”他啞著嗓子問。
我點頭,說不出話。劫後餘生的虛脫感席卷而來。
那晚之後,我們病了一場,發高燒,說胡話。好了以後,誰都不太願意提那晚的事,但陰影種下了。大強再也不肯晚上開車,甚至變得有點疑神疑鬼。
過了幾個月,心情稍微平複,我開始忍不住去查。我翻找舊報紙,在本地的網絡論壇搜索關鍵詞“詭異黑車”、“夜路跟蹤”。線索很少,直到有一天,我在一個陳舊的都市怪談合集帖子的角落裡,看到一段簡短的描述:
“據說多年前,有個跑長途的司機,在那段路上被一輛醉駕的車逼下了陡坡,車毀人亡。那司機開的就是一輛老式黑轎車。後來有人晚上走那條路,偶爾會看到一輛不開燈的黑車跟著,跟一段就消失。有人說,那是在找替身……也有人說,那司機死的那個彎道附近,後來被人用白漆畫了個簡單的標記,像是輪胎的印子……”
帖子下麵附了張模糊的照片,像是對著某個老舊記事本拍的,上麵就用圓珠筆畫了個圖案:一個圓圈,裡麵是幾道旋轉的弧線,確實像個簡化的輪胎。
和我那晚在詭異黑車車牌下方看到的白色圖案,一模一樣。
我關掉網頁,手腳冰涼。
原來,我們遇上的,不是找替身。那輛詭車,它一次次重複的,是它死亡前最後的軌跡。它跟著活人的車,或許隻是想再“跑”一段路,再感受一下生前熟悉的速度。它亮起的那一下車燈,是它墜入黑暗前,留給這個世界最後的、無人看見的信號。
而那天晚上,我們隻不過是恰好,駛入了它永恒的噩夢循環。
這座城市的高樓縫隙裡,關於夜路詭車的傳聞,悄悄又多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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