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東西就蹲在客廳角落的陰影裡,一動不動,但你知道它在看著你。
劉燁已經盯著那個角落看了快一個小時了。眼睛又酸又澀,可他不敢眨眼。自從一周前和女友小雅從那個荒僻的山區自駕回來,這房子裡就不對勁了。
“你他媽有完沒完?”小雅裹著毯子縮在沙發另一頭,聲音帶著哭腔和火氣,“那地方什麼都沒有!你看得我渾身發毛!”
劉燁沒回頭,聲音乾澀:“它剛才動了一下……就在報紙堆後麵。”
“動個屁!老娘丁字褲都快被你嚇濕了,結果是你看花眼?”小雅罵了一句,下意識地把毯子裹得更緊。空調開著暖風,但屋子裡的寒意卻像是從骨頭縫裡鑽出來的。
這不是錯覺。溫度計顯示二十六度,可呼出的氣都帶著白霧。晚上睡覺,被子沉得像壓了個人,早上醒來,身上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淤青。最邪門的是家裡的燈,忽明忽暗,尤其是那個角落的壁燈,燈泡這個星期燒壞了三次。
“明天……明天我找個懂行的來看看。”劉燁終於收回目光,搓了把臉,臉上油膩膩的,都是冷汗。
“看什麼?心理醫生?”小雅刻薄地回了一句,但眼神裡也是藏不住的恐懼。她這幾天洗澡,總覺得有手指頭在劃她的背,可每次猛地回頭,花灑下麵隻有她自己。
第二天下午,劉燁通過七拐八繞的關係,請來了一位姓王的神婆。王神婆矮矮瘦瘦,穿著件舊棉襖,臉皺得像顆核桃,一雙眼睛卻亮得嚇人。她沒帶什麼羅盤桃木劍,就拎著個褪了色的布袋子。
一進門,王神婆的眉頭就擰成了疙瘩。她沒理會劉燁遞上的煙,鼻子抽動兩下,像是在聞什麼味道。她在屋子裡慢慢踱步,最後停在了那個客廳角落。
“是這兒了。”王神婆的聲音沙啞,像砂紙磨過木頭。
“大師,是……是什麼東西?”小雅這會兒也老實了,小聲問。
王神婆沒直接回答,她從布袋裡抓出一把糯米,撒在角落。糯米落地的聲音本來該是清脆的,此刻卻顯得沉悶粘稠。更讓人頭皮發麻的是,有幾粒糯米像是落在了看不見的斜坡上,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朝一個方向滾動,最後聚成了一小撮。
“嘶……”王神婆吸了口涼氣,“惹上跟腳的了。”
“跟腳?”劉燁心裡一沉。
“遊魂野鬼,沒家沒口,荒山野嶺裡飄蕩的。”王神婆瞥了他們一眼,“你們是不是去過什麼不乾淨的地方?還在那兒撒了尿或者說了什麼不敬的話?”
劉燁和小雅對視一眼,臉都白了。想起來了,回城那天,車子開到一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盤山道,小雅內急,周圍沒廁所,就在路邊一個荒草叢生的土坡後麵解決了。當時劉燁還開玩笑,說這地方陰森森的,小心鬼掏腸。小雅還笑嘻嘻地回了一句:“有鬼也是個色鬼,正好看看老娘黑鮑。”
現在想來,那天之後,車裡的氣氛就有點怪,空調總犯毛病,一陣陣發冷。
“是……是路過個山區……”劉燁聲音發虛。
“不是路過那麼簡單。”王神婆打斷他,“這東西怨氣不重,但黏上人了。它覺得你們帶它進了城,認了門,就把這兒當窩了。送不走,它就跟你們一輩子,吸你們的陽氣,直到你們也變成它那樣。”
小雅終於信了,腿一軟,差點坐地上:“大師,求求你,想想辦法!多少錢都行!”
王神婆沉吟片刻:“辦法有,但得按規矩來。我做個法事,鎮住它一會兒。然後,你們得跟我一起,把它‘送回去’,從哪裡來的,送回哪裡去。記住,一路上,不管聽到什麼,感覺到什麼,彆回頭,彆答應,更彆罵。”
法事很簡單,卻透著邪門。王神婆讓劉燁找來一個舊的搪瓷碗,盛滿清水,又讓小雅剪下兩人一小撮頭發,燒成灰拌進水裡。那碗水很快變得渾濁不堪。王神婆端著碗,站在角落,嘴裡念念有詞,不是普通話,也不是本地話,音調古怪起伏,像詛咒又像哀求。
念著念著,屋子裡那種無形的壓力似乎輕了一點,但寒意更重了。頭頂的燈啪嗒啪嗒閃得快炸掉。王神婆突然把碗裡的水猛地潑向角落!
“滋啦……”一聲輕響,像是水潑在燒紅的鐵板上,一股難以形容的腥臭味彌漫開來。牆角那片陰影,似乎淡了一些。
“快!上車!”王神婆低喝一聲,語氣急促。
樓下停著王神婆的舊三輪摩托車,車鬥裡堆著些雜物。王神婆讓劉燁開車,她坐在側座,小雅擠在車鬥裡。出發前,王神婆用一根紅繩,一頭係在自己手腕,另一頭打了個奇怪的結,懸空掛在車鬥前方。
“指路繩。”她簡短解釋,“它指方向。”
此時已是深夜。三輪摩托突突地發動,駛離了燈火通明的市區,一頭紮進郊外的黑暗中。
夜路崎嶇,幾乎沒有路燈。車頭燈隻能照亮前麵一小片路,光線邊緣的黑暗濃得像墨。風刮在臉上,又冷又硬。小雅縮在車鬥裡,渾身發抖,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那種如影隨形的被窺視感,並沒有因為離開家而消失,反而更清晰了,就像……那東西現在正擠在車鬥裡,貼在她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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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燁哥……”小雅帶著哭音,“我後麵……是不是有東西?”
劉燁緊握車把,手心裡全是汗:“彆胡說!大師在呢!”
王神婆沒說話,死死盯著那根懸空的紅繩。紅繩結頭微微顫抖著,像被風吹,又像被無形的手撥動,始終指向一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