墳山的摩托車燈壞了,就他媽邪門。
王發貴啐了一口唾沫,濃重的川音在空蕩蕩的山路上顯得有點虛。他胯下這輛二手摩托早不壞晚不壞,偏偏在穿過老貓窩這片亂墳崗的時候,大燈“滋啦”幾下,像被鬼掐了脖子,瞬間熄火。
四周黑得跟潑了墨似的,今年夏天邪性,悶熱,風都沒有一絲,隻有不知名的蟲子在草窠裡叫得人心煩。
“日你個瘟哦!破車!”王發貴罵罵咧咧地用腳踹了幾下輪胎,心裡頭發毛。
他今天是去鄰村喝了頓酒,回來晚了。這條路他走了半輩子,閉著眼都能摸回家,可今晚不一樣,黑得過分,靜得嚇人。
他摸出手機,屏幕光勉強照亮一小圈,信號格空空如也。他想起婆娘劉桂芬的嘮叨:“龜兒子早點回來,聽說老貓窩最近不太平!”
“太平?太平個錘子!”他嘟囔著,推著摩托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隻能走到埡口,那邊下坡就能看到村裡的燈火了。汗水順著額角往下淌,不是熱的,是黏膩的冷汗。
走了大概一袋煙的功夫,王發貴覺得後背涼颼颼的,總感覺有啥東西在背後盯著他。他猛地回頭,除了濃得化不開的黑,啥也沒有。
他加快腳步,摩托車輪子碾在碎石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在這死寂裡格外刺耳。
又走了一段,他再次回頭。
這一次,他渾身的汗毛“唰”地立了起來。
遠處,大概百來米的地方,飄著兩盞綠幽幽的光。像火,又不像,穩穩當當,不晃不動,就懸在路中間,直勾勾地對著他。
王發貴頭皮一陣發麻。狗日的,不會是遇到“那個”了吧?他聽老輩子講過,老貓窩以前是亂葬崗,冤死鬼多,有種東西叫“勾魂鬼”,專門深更半夜出來,提著燈籠引路,活人要是跟著走,魂就被勾走了。
他不敢再看,扭過頭拚命推車,心臟“咚咚”擂鼓。他悄悄側耳聽,除了自己的腳步聲和車輪聲,死靜。可那股被盯著的寒意,越來越重。
他忍不住,又飛快地瞟了一眼。
那兩盞綠光,近了!距離縮到了五六十米!還是那樣飄著,無聲無息。
王發貴魂都快嚇飛了,推著車幾乎小跑起來。酒徹底醒了,隻剩下冰冷的恐懼。他不敢回頭,能感覺到那東西就在身後,綠油油的光似乎能穿透他的背脊。
快到埡口了,他已經能看到下坡處遠處村子零星的燈火,像救命稻草。他鼓起最後勇氣,再次扭頭。
這一眼,讓他差點癱軟在地。
綠光就在他身後不到十米的地方!借著那詭異的綠光,他隱約看到光後麵一個模糊的黑影,瘦高瘦高的,人形,但絕對不是人!沒有臉,沒有五官,就是一團更濃的黑,裹著那兩盞索命的綠燈。
“我日你先人!”王發貴怪叫一聲,也顧不得摩托車了,撒丫子就往埡口下衝。他連滾帶爬,衣服被荊棘刮破了也感覺不到疼,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跑!
身後的綠光似乎頓了一下,然後也加快了速度,飄飄悠悠地追了上來。不快,但那股陰冷的氣息如影隨形。
王發貴這輩子沒跑這麼快過,肺都要炸了。眼看就要到村口,他扯起嗓子拚命喊:“桂芬!桂芬!開門!有鬼!有鬼攆我啊!”
村子狗叫了起來。幾戶人家的燈亮了。
王發貴連滾帶爬地衝到自家院門口,用儘全身力氣拍打木門:“開門!快開門!日你臭逼的劉桂芬,老子要死了!”
屋裡一陣響動,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劉桂芬穿著汗衫,睡眼惺忪地探出頭,張嘴就罵:“砍腦殼的!嚎你媽個喪啊!喝多了掉糞坑啦?”
王發貴泥鰍一樣擠進門,反手死死抵住門板,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話都說不利索:“鬼……綠眼睛鬼……在老貓窩……攆我一路……”
劉桂芬看他這魂飛魄散的樣子,不像裝的,心裡也咯噔一下,但嘴上不饒人:“放你娘的屁!又喝馬尿喝出幻覺了?啥子綠眼睛鬼,我看你像個鬼!”
“真的!婆娘!真的!”王發貴癱坐在地上,指著門外,渾身發抖,“兩盞綠燈,飄著的,後麵還有個黑影子!一直追我到村口!嚇死老子了……”
劉桂芬將信將疑,走到窗邊,掀開窗簾一角往外看。村裡被王發貴這一鬨,好幾家都亮了燈,狗叫得凶,但村道上空蕩蕩的,除了月光,啥也沒有。
“有個錘子!”劉桂芬放下窗簾,“外麵求都沒得!肯定是你娃喝暈了,把哪個的電動車燈看成鬼火了!”
“電動車燈是那個顏色嗎?那是綠的!幽綠幽綠的!”王發貴急得直喘,“而且它飄著的!還追我!”
“追你?追你咋沒把你魂勾走?”劉桂芬撇撇嘴,但還是拿了根頂門杠把門頂結實了,“行了行了,趕緊滾去洗腳睡覺,一身酒氣,莫挨到老子。”
這一夜,王發貴沒合眼。一閉眼就是那兩盞綠油油的光。劉桂芬雖然罵得凶,後半夜也沒睡踏實,聽著外麵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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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王發貴遇鬼的事就在村裡傳開了。有人笑話他喝多了,也有人神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