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華明咽了口唾沫,慢慢將火柴移向燈芯。
就在火苗即將接觸燈芯的刹那——
“呼!”
第三口氣!比前兩次更冷,更近!仿佛就貼著他的耳朵根吹出來!
火柴應聲而滅。
絕對的黑暗。絕對的寂靜。
夫妻倆能聽到彼此粗重驚恐的呼吸聲。他們緊緊靠在一起,渾身冰涼,一動不敢動。那東西,顯然不讓他們點燈。
時間一點點過去,每一秒都漫長如年。他們僵在供桌前,像兩尊雕像。不敢動,不敢說話,甚至不敢大聲呼吸。黑暗濃稠得像墨,包裹著他們,也隱藏著那個看不見的“存在”。
它想乾什麼?為什麼不要光?滅了燈,對誰有好處?
李華明腦子裡亂成一鍋粥。忽然,一個念頭閃電般劃過——老墳崗塌陷……黑窟窿……三叔公欲言又止的樣子……
難道……
他猛地抓住王有琴的手,在她手心飛快地劃拉。王有琴先是愣住,隨即明白過來,這是他們年輕時偷情傳話的法子。
李華明寫:莫怕。不是衝我們。是怕光。
王有琴抖著回劃:啥子意思?
李華明:墳塌了,跑出來的。見不得引魂光。
王有琴瞬間懂了。引魂燈不僅給祖宗照路,也有驅散遊魂野鬼的作用。這東西一再吹燈,是因為它自己怕這光!它不想讓光亮著!
那它現在,就在這黑暗裡,看著他們?
王有琴腿一軟,差點癱下去。李華明死死架住她,繼續在她手心寫:穩到。我去點燈。你莫怕。
他深吸一口氣,用儘平生勇氣,再次摸向火柴盒。這次,他動作很慢,很輕,儘量不發出聲音。他感覺到王有琴在他背後瑟瑟發抖。
黑暗裡,那種被注視的感覺聚焦在他拿火柴的手上。
他抽出最後一根火柴。成敗在此一舉。
他沒有立刻劃燃,而是靜靜地等著,感受著那無形目光的方位。然後,他猛地轉身,將王有琴往旁邊一推,同時擦燃火柴!
“嗤啦!”
火光迸現的瞬間,他似乎瞥見供桌旁,祖宗牌位的陰影裡,有個極淡極模糊的輪廓,像一團扭曲的黑煙,突然縮回了牌位後麵的黑暗中!
就是現在!
李華明不顧一切地將火苗按向燈芯!
“噗!”
又是一口陰風!直衝他麵門!
但這次,李華明早有準備,他幾乎同時鼓起腮幫子,用儘吃奶的力氣,對著那陰風吹來的方向,狠狠回吹了過去!
“呼……!”
兩股氣流在空中對撞!燈苗劇烈搖晃了一下,眼看又要滅掉!
王有琴被推得一個踉蹌,剛好看到那將滅未滅的火苗,她想也沒想,幾乎是本能地撲到供桌前,用雙手死死護住那微弱的火光,同時破口大罵:“我日你屋先人板板!吹!吹你媽個吹!滾!給老子滾……!”
她的罵聲尖利刺耳,在死寂的夜裡回蕩。說來也怪,那盞油燈的火苗在她手掌的護衛下,晃了幾晃,竟然穩住了,然後,緩緩地,重新明亮起來。
昏黃但堅定的光暈,再次籠罩了供桌,驅散了咫尺內的黑暗。
那股冰冷的、帶著惡意的氣息,驟然消失了。
屋子裡恢複了寂靜,隻剩下夫妻倆劫後餘生的粗重喘息。香油燈安靜地燃燒著,火苗筆直,再無異狀。
他們癱坐在地上,背靠著供桌,渾身被冷汗濕透,久久說不出話。
天快亮時,燈油終於熬儘,火苗輕輕跳動一下,熄滅了。
第一縷天光透過窗戶紙照進來。
李華明和王有琴互相攙扶著站起來,腿還是軟的。他們檢查了堂屋,門窗完好,一切物品都在原位。供桌上,除了那盞熄滅的油燈,彆無他物。
沒有腳印,沒有痕跡,仿佛昨夜的一切隻是一場噩夢。
但那種冰涼的、被鬼魅吹熄燈火的感覺,真實得讓他們心有餘悸。
幾天後,他們才從三叔公那裡輾轉得知,後山塌陷的老墳,是很百年前一個死於意外的孤老。據說,他生前最怕黑,卻又死在一個漆黑的夜晚。
從此,這山坳裡的村子,又多了一樁怪談。老輩人傳下來,七月半點引魂燈,得留個心眼。燈要是無緣無故滅了,又點不燃,可能就是撞上“那種”東西了。它們怕光,會想方設法吹熄燈火,好藏在黑暗裡。
至於是什麼東西,沒人能說清。隻知道,那晚之後,李華明家堂屋的香油燈,再也沒敢在七月半以外的夜晚點起過。
而關於黑暗裡吹燈的事,也隻在最深的夜裡,被壓低聲音偶爾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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