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聯係了一位據說懂些這方麵事情的朋友的朋友,姓陳。陳先生聽我描述完,沉默了一下,說:“聽上去像是地縛靈,因為強烈的執念被困在死亡地點的殘念。他可能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隻是在重複生前的行為,或者被至親的血脈吸引。直接驅散很難,容易激怒他。最好能化解他的執念。”
“怎麼化解?”
“弄清楚他最大的遺憾是什麼,想辦法彌補,或者讓他‘明白’過來,讓他自己離開。但這個過程很危險,你不能直接跟他交流,否則容易被‘纏上’。”
最大的遺憾?是沒能看到兒子出生?是沒能和愛人結婚?還是……未完成的工作?
我決定冒險試一試。我要在他通常出現的時間,去辦公室,當麵“解決”這個問題。當然,我不會傻到一個人去。我告訴了王濤我的計劃,我需要他在樓下等著,如果我超過半小時沒給他消息,就立刻報警或上來找我。
王濤一開始極力反對,說我瘋了。但拗不過我的誘惑,我說事成之後可以乾我屁眼,那是他心心念念的。他一聽就答應了,嘴裡卻不乾不淨地罵著:“媽的,攤上你這娘們真不省心,儘搞這些邪門歪道……”
周二淩晨,我再一次踏入寂靜無人的辦公樓。電梯緩緩上升,數字跳動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刺耳。我緊緊握著口袋裡的手機,裡麵開著和王濤的通話界麵。
推開部門的玻璃門,燈沒開,隻有安全出口的綠光和遠處城市的霓虹透進來,在辦公桌上投下斑駁詭異的光影。空氣裡彌漫著一股冰冷的、停滯的氣息。
小林的工位在靠裡的角落。我一步一步走過去,腳步聲在空曠的空間裡被放大。
工位是空的。電腦關著。一切正常。
我鬆了口氣,也許今晚他不會來了?我剛想給王濤發個消息,眼角的餘光瞥見監控攝像頭那個小小的紅色光點。
我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攝像頭。
然後,我僵住了。
就在我看向攝像頭的那一刻,那個穿灰西裝的男人,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小林的工位上。
不是慢慢顯現,就是那麼一下子,他就坐在了那裡,背對著我。和監控裡看到的一模一樣,灰色的西裝,一絲不苟的頭發。
我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了。心臟狂跳,幾乎要衝破胸腔。我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粗重的呼吸聲。
他坐在那裡,肩膀開始微微聳動,像是在打字。但桌子上沒有鍵盤,他的手隻是在空氣中徒勞地動作著。
我強迫自己冷靜,想起陳先生的話。化解執念。
我深吸一口氣,用儘量平穩的聲音開口,聲音在寂靜中顯得異常清晰:“你……你好。”
灰西裝男人的動作停住了。整個辦公室陷入死寂。
他沒有回頭。
我繼續說,聲音有些發抖:“我知道……你在這裡很久了。你……是不是在等人?或者,有什麼事情沒做完?”
他一動不動。
我想到小林,鼓起勇氣:“你的兒子……小林,他很好。他長大了,很優秀,現在在這裡工作。他很好,你……你可以放心了。”
當我說到“兒子”和“小林”時,灰西裝男人的身體極其輕微地震動了一下。
有效果?我稍微靠近一步:“你……你已經不需要留在這裡了。你……應該去你該去的地方。”
突然,他放在“空氣鍵盤”上的手,猛地停了下來。
然後,他的頭,開始以那種我曾在監控裡看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緩慢速度,一點一點地向後轉。
這一次,沒有監控屏幕的阻隔。我要親眼看到他的臉了。
口袋裡的手機傳來王濤壓低的聲音:“喂?怎麼樣了?說話啊!”
灰西裝男人的頭轉了將近九十度,我幾乎能看到他蒼白的側臉輪廓了。
就在這時,他放在桌麵上的手,突然開始發生變化。皮膚的顏色迅速褪去,變得灰白,然後像是失去了水分一樣,開始乾癟、皺縮,指甲變得青紫。短短幾秒鐘,那隻手就變成了一隻枯槁的、死氣沉沉的……屍體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