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大仁起身,接過倪倪手中的熱水壺,默默地給兩位客人添了茶水後,帶著倪倪一起出去了。
“兩位,想聽聽我的故事嗎?”
“請說。”
每個人都擁有屬於自己的一生,這短短幾個字說出口時輕描淡寫,仿佛不過是從日出到日落的尋常輪回。但實際上生命的厚重和艱辛,都藏在那些說不出口的褶皺裡。
韋氏,不,牟青幼時是過得很好的,家中行商,頗有一些家產。
她素來聰慧,尤其在生意一道上早早就嶄露頭角。
那時她的父親也頗為喜愛她,所以當她央求著父親帶她出門四處走走、長長見識時,對方同意了。
但是,誰又有前後眼呢?
父親去過北地收貨數次,向來都是全須全尾的回,隻那一次,他們竟遭遇了敵國來犯。
那時的大梁可不似現在這般強盛,敵國蠻子突破防線,湧入城池,肆意劫掠的同時,將手無寸鐵的百姓當作戰利品,她就在這場混亂中,被裹挾在擄掠的人群裡,踏上了未知的苦難之路。
“男子為奴,女子……”便淪落成了玩物。
不幸中大幸的是,她被當時突和部的首領完顏綱看上了。
“一年後,我便生下了英兒。”牟氏幽幽地長歎一聲,帶著無儘的悵然。仿佛要將積壓在心底的過往歲月,連同那些悲歡離合,都一並歎個乾淨。
可再如何,也改變不了她是被擄來的大梁人的事實。突和部的那些人都瞧不上他們娘倆,她又何嘗不想回到自己的國家?
終於,機會來了。
“突和部內亂,我是想帶著英兒一起逃的。”可計劃不如變化,當時的情況有變,若她執意帶著孩子離開,誰都走不掉。
那一刻,她絕望極了。
“那時,王庭紮營的不遠處有一條河。”她抱著小小一隻的完顏宗英,望著湍流不息的河道,做好了跳下去的打算。
是完顏淳烈,彼時隻有十一歲,卻從來沒有瞧不起過他們母子倆的完顏淳烈:“他許諾,一定會好好照顧弟弟。”
他還說:若有一日他成了突和部的首領,也一定會讓他們母子團聚。
“我把英兒交給了他,狠心離開。”牟氏閉了閉眼,一滴晶瑩的淚自眼角悄然滑落。
隻是她未曾預料,忍辱偷生兩年僥幸逃脫,再從敵國一路裝瘋賣傻,乞討著返回故鄉,滿心的期盼卻被無情地拒之門外——她等來的是家族冷冰冰的拋棄。
“他們說,我倒不如死了,還能落得個烈女的名頭,也算風光了門楣。可現在,我多活一日,便是時刻提醒所有人,我牟青,就是他們牟家的奇恥大辱。”
是她願意被擄走的嗎?
是她願意委身敵人的嗎?
是她不想好好活著嗎?
萬般苦,皆是命!
聽到這裡,江晚抿了抿唇:“牟家是不是離林澗縣挺近?”
當時她和蕭祈年就是在林澗縣,因為一場命案認識了完顏宗英。而完顏宗英之所以出現在那裡,就是因為探子柳紅查到了牟氏的家鄉。
所以,她是不是可以理解為:牟家其實離林澗縣並不遠?
果然,牟氏點了點頭道:“是,就在林澗縣旁邊的新東縣。”
這麼近?
行吧,當時她和蕭祈年急著趕路沒有細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