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的缺口，如同地獄張開的巨口，噴吐著濃烈的煙塵、血腥和絕望的嘶吼。
崩塌的巨石堆疊成猙獰的斜坡，破碎的條石縫隙間，粘稠的鮮血如同小溪般流淌、凍結。
梟胡人的咆哮聲如同海嘯，裹挾著刺骨的殺意，從缺口處洶湧灌入！
黑色的皮甲、雪亮的彎刀、猙獰的麵孔，如同決堤的洪水，瘋狂地衝擊著守軍倉促組成的、搖搖欲墜的防線！
“頂住！頂住！不能退——！”趙鐵柱渾身浴血，如同瘋虎般揮舞著沉重的長矛！
矛尖早已卷刃，每一次刺出都帶起一蓬血雨！
他身邊的義勇營長矛手們，結成密集的槍陣，用血肉之軀死死堵在缺口最前沿！
長矛如林，瘋狂攢刺！
將攀爬上來的梟胡士兵捅下斜坡！
但敵人太多了！如同無窮無儘的蟻群！
前麵的倒下，後麵的踩著屍體，更加瘋狂地撲上來！
“放箭！放箭！”王錘子嘶啞的聲音在後方響起！
殘餘的弓弩手躲在殘存的垛口和臨時搭建的木盾後，強弩和獵弓射出的箭矢如同雨點般潑向缺口！
不斷有梟胡士兵慘叫著倒下，但更多的敵人如同潮水般湧上！
缺口後方，通往地下糧倉的主道上，陳老尉佝僂著身子，指揮著鷹揚堡的老弱殘兵，用糧袋、石塊、甚至是屍體，倉促堆砌著第二道、第三道簡陋的防線！
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絕望和決絕！
糧倉！
是最後的希望！
絕不能失守！
混亂！
血腥！
死亡！
每一秒都有人倒下！
防線如同狂風中的燭火，隨時可能熄滅！
“恩公！恩公你醒醒！”阿狗的聲音帶著哭腔，拚命搖晃著楚驍冰冷僵硬的身體。
楚驍躺在冰冷的地上，七竅流出的暗紅血漬已經凝結，臉色灰敗如紙，氣息微弱得幾乎無法察覺。
胸口的玉佩，那道布滿蛛網狀黑色裂紋的猩紅裂痕，搏動得極其微弱，如同風中殘燭，散發出的冰冷死寂氣息卻更加濃鬱，仿佛在宣告著生命的終結。
“缺口……缺口要守不住了！”一名渾身是血的義勇營戰士踉蹌著衝過來，聲音嘶啞絕望，“趙頭……王頭……快頂不住了！胡狗……胡狗太多了！”
阿狗猛地抬起頭！
小臉上沾滿了血汙和淚水，眼中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一絲被逼到絕境的、如同幼狼般的凶狠！
他看了一眼氣息奄奄的楚驍，又看了一眼缺口處那慘烈到極致的廝殺！
他猛地一咬牙，抓起地上的強弩，嘶聲吼道：“爆破組！跟我上！炸死他們！”
他帶著幾名同樣傷痕累累的爆破組成員，抱著最後幾罐火雷，如同撲火的飛蛾，衝向那血肉磨盤般的缺口！
然而，就在阿狗等人衝出的瞬間！
楚驍那緊閉的眼皮，極其微弱地……顫動了一下！
一股難以言喻的、如同靈魂被億萬根燒紅鋼針反複穿刺的劇痛，猛地將他從無邊的黑暗和冰冷中……強行拽回！
玉佩核心那道瀕臨熄滅的猩紅裂痕，在城缺口處滔天的殺氣和血腥的刺激下，如同回光返照般，極其微弱地……搏動了一下！
“呃……”一聲極其微弱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呻吟，從楚驍乾裂的嘴唇中溢出！他艱難地、極其緩慢地……睜開了眼睛！
視線模糊！血紅一片！耳中充斥著震耳欲聾的廝殺聲、慘嚎聲！
肋下的劇痛如同附骨之蛆，瘋狂撕扯著他的神經！
精神世界的裂穀如同被徹底撕裂的蒼穹，帶來陣陣天崩地裂般的轟鳴和眩暈！
但……一股更加狂暴、更加決絕的意誌，如同在灰燼中複燃的火焰，強行壓榨著他殘存的每一絲生命力！
他看到了！
看到了那如同地獄入口般的城牆缺口！
看到了趙鐵柱和王錘子浴血奮戰、搖搖欲墜的身影！
看到了阿狗抱著火雷衝向敵群的瘦小背影！
看到了……那如同黑色潮水般不斷湧入的梟胡士兵！
更看到了……缺口後方，那條通往糧倉的……生命線！
不能……倒下！
糧倉……絕不能失！
“扶……扶我……起來……”楚驍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微弱得幾乎被廝殺聲淹沒。他用儘全身力氣，試圖抬起如同灌了鉛般沉重的手臂。
“恩公！你醒了？！”翠蘭驚喜交加，連忙和旁邊的戰士一起，小心翼翼地將楚驍攙扶起來。
楚驍的身體如同沒有骨頭的破布，完全依靠兩人的支撐才勉強站立。
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肋下撕裂般的劇痛，帶來陣陣眩暈和欲嘔的感覺。
鮮血再次從嘴角和鼻孔滲出。
但他那雙深陷、布滿血絲的眼睛，卻死死盯著那血肉橫飛的缺口！
眼神中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如同燃燒靈魂般的決絕！
“敢死隊……”楚驍的聲音如同從喉嚨深處擠出的寒風，“還能動的……跟我……堵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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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瞬間點燃了周圍絕望的守軍！
“都頭！”
“楚都頭！”
“我們跟您去！”
幾名傷勢較輕的義勇營戰士和鷹揚堡老兵，眼中爆發出決死的光芒！
他們抓起染血的刀槍，掙紮著聚攏到楚驍身邊！
“走！”楚驍猛地一咬牙！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腦海中的嗡鳴！
在翠蘭和戰士的攙扶下，踉蹌著、卻無比堅定地……衝向那死亡的旋渦！
…………
缺口處！血肉橫飛！如同絞肉機！
趙鐵柱的左臂被彎刀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鮮血染紅了半邊身體！
他怒吼著，用右手揮舞著卷刃的長矛，將一個剛剛爬上缺口的梟胡士兵捅穿！
王錘子揮舞著鐵錘，狠狠砸碎了一個敵人的頭顱！
腦漿迸裂！
但他自己也被一支流矢射中了小腿，踉蹌著後退！
“頂住！頂住！”趙鐵柱聲嘶力竭！但防線已經千瘡百孔！
越來越多的梟胡士兵湧了上來！
雪亮的彎刀如同死亡的鐮刀，不斷收割著守軍的生命！
“殺——！！！”一聲嘶啞卻充滿決絕的怒吼，如同驚雷般在後方炸響！
楚驍！在敢死隊的簇擁下，如同浴血的修羅，衝入了缺口最前沿！
“都頭！”趙鐵柱和王錘子看到楚驍，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
隨即是更深的擔憂和決絕！
“結陣！死戰！”楚驍的聲音冰冷如鐵！
他猛地推開攙扶的戰士，身體晃了晃，卻如同標槍般挺直！
他拔出腰間那把毫不起眼的製式腰刀！刀身灰暗，刃口卻閃爍著內斂的、如同寒冰般的幽光！
“殺！”敢死隊員們爆發出震天的怒吼！
如同注入了一劑強心針！殘存的守軍士氣大振！
長矛再次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