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曉穀口。
死寂如同凝固的冰河。
風雪早已停歇,慘淡的日光照在冰冷的泥地上,映照著兩輛沉重的、用精鐵打造的囚車。
囚車旁,五百禁軍甲胄森嚴,長戟如林,散發著令人窒息的肅殺之氣。
空氣仿佛被凍結,隻有沉重的呼吸聲和鐐銬偶爾碰撞的“哢噠”聲,敲擊著每一個初曉穀民絕望的心弦。
楚驍被兩名如狼似虎的禁軍架著,拖向其中一輛囚車。
他枯瘦的身體如同破敗的麻袋,幾乎無法站立。
灰敗的臉上毫無血色,嘴唇乾裂發紫,嘴角殘留著暗紅的血漬和冰藍色的結晶。
沉重的精鋼鐐銬鎖住他的手腕腳踝,每一次微弱的挪動都牽扯著肋下撕裂般的劇痛,帶來一陣深入骨髓的眩暈。
精神裂穀的嗡鳴如同億萬隻毒蜂在腦中肆虐。
胸口的玉佩,那枚布滿蛛網狀黑色裂紋的頑石,幽藍的霧氣如同沸騰的墨汁,瘋狂纏繞著他的上半身,帶來深入骨髓的寒意和靈魂被凍結的劇痛。
他深陷的眼眸半闔著,灰暗無光,仿佛隨時會徹底熄滅。
王錘子被粗暴地塞進另一輛囚車,沉重的鐐銬撞擊著鐵欄,發出刺耳的聲響。
他雙目赤紅,布滿血絲,死死瞪著高台上那個頭戴獬豸冠的身影,喉嚨裡發出壓抑的、如同野獸般的低吼。
阿狗被幾名禁軍死死按在地上,小臉煞白,淚水混合著泥土糊了滿臉,他拚命掙紮著,嘶嘶力竭地哭喊:“恩公——!放開恩公——!狗官!你們不得好死——!!!”
商銘、趙鐵柱等人被更多的禁軍刀鋒逼退在遠處,眼中充滿了滔天的怒火和無儘的悲涼。
他們看著那件被禁軍統領小心翼翼捧在手中、用明黃錦緞覆蓋的“龍袍”包裹,看著楚驍和王錘子被推入囚車,看著嚴嵩那冰冷而威嚴的身影……絕望!
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沒了每一個人!
嚴嵩!頭戴獬豸冠!紅寶石鑲嵌的獬豸雙目閃爍著冰冷刺目的血光!
他負手立於高台之上,俯視著穀口這如同末日審判般的景象。
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冰冷的……快意!大局已定!鐵證如山!
謀逆首惡!押解進京!他的獬豸冠下!
又將……添上……一筆……濃墨重彩的……功勳!
“時辰已到!”嚴嵩的聲音冰冷,如同金鐵交擊,穿透死寂的空氣,“押解……啟程——!!!”
“喏——!!!”禁軍統領高聲應和!手臂猛地一揮!
“起——!!!”囚車旁的禁軍齊聲怒吼!準備推動沉重的囚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嗡——!!!
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悸動!毫無征兆地……從楚驍胸口……那枚……被幽藍霧氣纏繞的玉佩……深處……猛地……爆發出來!!!
玉佩核心!那道布滿黑色裂紋的猩紅裂痕!
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如同熔岩噴發般的……刺目血光!!!血光!濃鬱!粘稠!如同實質的鮮血!
瞬間穿透了楚驍厚重的狼裘!照亮了他灰敗的臉龐!
也……照亮了……周圍……驚愕的……禁軍!
“呃啊——!!!”楚驍猛地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淒厲到極致的慘嚎!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劇烈地弓起!
痙攣!一大口……帶著冰藍色結晶和……明顯內臟碎塊的……暗紅淤血……如同噴泉般……狂噴而出!濺落在冰冷的泥地上!
形成一片……刺目驚心的……汙跡!
“恩公——!!!”阿狗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淒厲響起!
然而!就在這劇痛爆發的瞬間!
嗡——!!!
玉佩血光……猛地……內斂!
凝聚!化作一道……極其凝練的……猩紅光束!直刺……蒼穹!
緊接著!
嗡——!!!
一道……由無數……極其微小、極其明亮、如同星辰般閃爍的……幽藍色光點……組成的……巨大光幕!
憑空出現在……穀口……半空之中!光幕之大!覆蓋了整個穀口!將所有人!囚車!禁軍!高台!儘數……籠罩在內!
光幕之上!
沒有文字!沒有圖畫!
隻有……密密麻麻!排列整齊!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的……由“0”和“1”構成的……二進製……數字洪流!
冰冷的!純粹的!由最基礎邏輯構成的……數字序列!無聲地流淌!
閃耀者!散發著……一種……超越時空的……絕對理性……和……令人窒息的……神秘感!
“妖……妖法——!!!”禁軍中有人發出驚恐的尖叫!
“保護大人——!!!”禁軍統領厲聲嘶吼!
長刀出鞘!指向光幕!
嚴嵩臉色驟變!獬豸冠上的紅寶石血光暴漲!
他死死盯著那幽藍的光幕!
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和……一絲……深入骨髓的……恐懼!這……是什麼?!楚驍……這妖人……臨死……還要……作什麼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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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幕上的二進製洪流……驟然……停止!隨即……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攪動!重組!
嗡——!!!
光幕……猛地……一變!
一個……清晰無比!
如同……身臨其境般的……三維……立體……場景!瞬間……投射在……穀口……半空之中!
場景!正是……煉鐵坊!深夜!
畫麵中!巨大的水力鍛錘如同沉睡的巨獸!爐膛餘燼散發著微弱的紅光!空氣……彌漫著……焦炭的……氣息!
兩個……全身包裹在……緊身夜行衣中!
隻露出……一雙……冰冷眼眸的……身影!
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潛入煉鐵坊!他們動作迅捷!精準!顯然……訓練有素!
其中一人!手中……赫然……抱著一個……用厚厚石棉布……嚴密包裹的……長條形……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