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娜緊咬著牙關,強忍著生理上的極度不適和能量反噬帶來的劇痛,一步步艱難下行。
手背上的三色烙印變得滾燙,三種力量以前所未有的活躍度躁動著,既被下方那同源卻扭曲的力量所吸引,又本能地產生著強烈的排斥與警惕。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越往下,那股“蒼白”能量的純度越高,但其本質卻發生了奇異的變化,不再像地上淨化者那樣“純淨”,而是混合了一種……衰敗、怨憎與痛苦的意味,仿佛無數亡魂的哀嚎被強行壓縮提純後形成的恐怖能量。
終於,階梯到了儘頭。
眼前豁然開朗,出現的卻並非預想中的巨大能量池或反應堆,而是一個更加詭異、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這是一個無比廣闊的地下空腔,其規模甚至遠超上方的遺民堡壘。
空腔的穹頂高懸,望不到頂,倒懸著無數巨大粗壯的、如同血管和神經束般的蒼白肉質管道與閃亮的金屬結構相結合的巨大觸須,它們緩緩蠕動,搏動著,向下方的中心區域彙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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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腔的中心,是一個巨大無比的、由某種蒼白半透明生物質與冰冷金屬共同構成的、不斷搏動收縮的巨大心臟狀器官!
這顆“心臟”龐大得如同山嶽,表麵布滿了粗大的、流淌著幽綠色高能液體的“血管”和閃爍著刺目電火花的金屬嵌片。
它每一次搏動,都引得整個空腔劇烈震動,並從其底部的“瓣膜”處,泵出滔天巨浪般精純卻汙穢的蒼白能量洪流,湧入下方一個深不見底的、散發著絕對黑暗與冰冷氣息的豎井之中。
而圍繞著這顆恐怖心臟的,是更加令人頭皮發麻的景象——
無數具殘缺不全的、呈現出各種扭曲痛苦姿態的軀體,被那些蒼白的肉質管道和金屬支架如同標本般固定、纏繞、連接在心臟周圍的岩壁和平台上!
這些軀體有的還保留著微光文明的纖細特征,有的則是後來遺民的粗糙模樣,甚至還有一些形態迥異的、顯然是屬於其他未知種族的遺骸!
它們早已死去多時,身體乾癟,但它們的眼睛卻無一例外地“活著”——眼眶中被強行嵌入了某種發出幽綠色光芒的晶體,如同無數雙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空腔的中心,盯著那顆搏動的巨大心臟!
它們的嘴巴大張著,仿佛在無聲地發出永恒的尖嘯!
整個“汙穢聖所”,儼然是一個以無數犧牲者的遺骸和怨念為基座、以那顆掠奪而來的“源泉”心臟為核心、進行著某種邪惡能量轉化與提純的巨大祭壇!
莉娜胃裡一陣翻騰,強烈的惡心與憤怒湧上心頭!
她終於明白那能量的“汙穢”感從何而來!
這根本不是自然的能量源,這是用無數生命和靈魂強行熔鑄而成的、褻瀆生命的造物!
就在這時——
轟!轟!
上方階梯入口的方向,傳來了劇烈的爆炸聲和能量衝擊聲!淨化者部隊正在強行突破凱爾用生命留下的封鎖!時間不多了!
幾乎同時,那顆巨大的蒼白心臟似乎感應到了莉娜這個“異物”的闖入,搏動驟然加劇!
其表麵那些幽綠色的“血管”猛地亮起,無數道凝練的、蘊含著極致怨念與痛苦情緒的蒼白能量束,如同擁有生命的觸手,從心臟表麵和周圍那些屍骸的眼眸中爆射而出,從四麵八方狠狠絞向莉娜!
這些能量束不僅蘊含著強大的物理破壞力,更帶著直接攻擊精神意識的負麵情緒洪流!
莉娜瞳孔驟縮!在這狹窄的平台根本無處可躲!
“滾開!”她發出一聲混合著恐懼與憤怒的尖叫,將所有的意誌灌注到手背烙印之中!
嗡!
三色光芒再次爆發,形成一道扭曲不穩的護盾護住周身!
嗤嗤嗤嗤——!!!
無數蒼白能量束狠狠撞在三色護盾上!
這一次,它們並未被直接瓦解,而是如同附骨之蛆般死死纏繞住護盾,瘋狂地腐蝕、滲透、衝擊!
那蘊含其中的無儘怨念與痛苦,如同冰冷的毒針,狠狠刺入莉娜的意識!
……痛啊……
……恨啊……
……為什麼……
……毀滅……
無數破碎的、充滿極致負麵情緒的意念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般衝垮了莉娜的精神防線!
她仿佛瞬間被拋入了無數受害者臨死前最痛苦的記憶碎片之中,經曆著千百次的死亡與折磨!
“呃啊啊啊——!”莉娜抱住了頭顱,發出了痛苦的慘叫,精神幾近崩潰!護盾的光芒劇烈閃爍,明滅不定,眼看就要破碎!
就在這萬分危急的關頭,她體內那源自微光文明的傳承,那對生命本身的悲憫與守護之心,以及手背上烙印中屬於羅根的、那份不屈的守護意誌,仿佛被這極致的負麵能量所刺激,產生了強烈的反彈!
……活下去……
……還有希望……
……守護……
微弱卻堅韌的正麵意念,如同風中殘燭,卻又頑強地在她意識海中亮起,艱難地抵擋著怨念的侵蝕。
同時,她手背上的烙印也發生了奇異的變化。
那三種躁動衝突的力量,在這外部極致負麵能量的壓迫和內部守護意念的引導下,竟然開始以一種更加深刻的方式嘗試共鳴!
它們不再試圖吞噬或壓製對方,而是各自發揮著特性——微光的包容試圖淨化怨念、秩序的冰冷試圖解析能量結構尋找弱點、混沌的狂野則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瘋狂地吞噬反衝那些負麵能量!
雖然依舊混亂而危險,卻意外地暫時抵擋住了這波恐怖的精神能量攻擊!
莉娜趁機猛地向後一躍,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幾道趁機射向她本體的能量觸手,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粘滑的岩壁上,咳出一口鮮血。
她劇烈地喘息著,眼神中充滿了後怕。不行,這樣被動防禦下去,遲早會被耗死!必須攻擊那顆心臟!或者……切斷它的能量供給?
她的目光急速掃視,秩序之眼艱難地分析著那顆巨大心臟的結構和能量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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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發現,心臟的能量並非完全自生,它主要通過那些倒懸的肉質金屬觸須,從上方遺民堡壘乃至更廣闊的區域很可能是整個“升華者”統治的網絡)汲取著某種“基礎能量”,然後混合了此地無數怨念,才能轉化提純出那種可怕的“汙穢蒼白”能量。
而那些被當作“電池”和怨念來源的屍骸,則是這個轉化過程的關鍵催化劑。
如果想要徹底破壞它,要麼擁有足以一擊湮滅整個心臟的龐大力量,要麼……就隻能冒險從內部破壞其能量轉換機製!
一個瘋狂的計劃瞬間在她腦中成型。
她需要靠近那顆心臟!甚至……需要進入其能量輸送的管道係統內部!
但這無異於自殺!且不說心臟本身的防禦機製,光是靠近那能量泵出的核心區域,就足以將她瞬間汽化!
就在她一籌莫展之際,她的目光無意間落在了那些被固定在岩壁上、眼眸發出幽光的屍骸之上。
一個更加大膽、更加褻瀆的念頭閃過——這些屍骸既然能作為怨念的來源和能量通道的一部分,那麼……她是否可以通過它們,反向追溯甚至……影響那顆心臟?!
這個想法讓她自己都感到不寒而栗。但這是目前唯一可能具有操作性的方法!
上方的爆炸聲越來越近!淨化者隨時可能衝下來!
沒有時間猶豫了!
莉娜一咬牙,目光鎖定在離她最近的一具相對完整的、穿著微光文明服飾的遺骸上。她強忍著心中的恐懼與不適,小心翼翼地靠近。
那具遺骸乾癟的麵容扭曲,空洞的眼窩中,幽綠色的晶體散發著怨毒的光芒。
莉娜深吸一口氣,顫抖著伸出手,並非去觸碰晶體,而是輕輕按在了遺骸那早已失去溫度、卻依舊被管道強行灌注著微弱能量的胸口。
然後,她閉上了眼睛,放開了自己的心靈防禦,並非去承受怨念,而是嘗試著用自己體內的微光能量,去共鳴,去溝通那殘存在遺骸深處最後的一絲……屬於生前的意識碎片!
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舉動,如同主動將靈魂投入怨念之海!
瞬間,更加龐大恐怖的負麵情緒如同海嘯般衝擊而來!
但這一次,莉娜沒有完全抗拒,她引導著微光能量,如同最纖細的銀絲,在這狂暴的怨念風暴中,艱難地搜尋著……
……好痛……媽媽……
……光……為什麼熄滅……
……我不想……變成養料……
無數破碎的囈語湧入腦海。
終於,她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微弱、卻與眾不同的意念碎片——那並非純粹的痛苦與怨恨,而是一段被強行中斷的、充滿了不甘與警示的記憶!
……閃回遺骸記憶):一個年輕的微光文明工程師,正在一個充滿先進儀器不同於低語者風格)的實驗室中忙碌,屏幕上流淌著複雜的數據。他臉上帶著興奮與憂慮。“……‘永恒之心’項目太過激進……直接汲取星核能量,混合情感光譜……風險無法估量……”
……閃回:災難爆發!實驗室的能源核心失控!那種蒼白的能量如同瘟疫般擴散,吞噬同化一切!工程師驚恐地看著同伴們一個個失去自我,化為能量驅動的傀儡……
……閃回:最後時刻,工程師將自己反鎖在一個安全艙內,用最後的力量將一段警告信息錄入核心日誌:“……能量具有同化與扭曲意誌的特性……它會吸收所有強烈情緒,尤其是負麵情緒,轉化為自身的養料並扭曲其目標……必須切斷……”
記憶碎片戛然而止。
莉娜猛地睜開眼睛,背後已被冷汗浸透!
她明白了!
這所謂的“汙穢聖所”,這“源泉”,其前身很可能是微光文明某個分支進行的危險能源實驗項目——“永恒之心”!
它本來或許是為了創造無限能源,卻發生了災難性事故,泄漏的能量不僅具有強大的同化性,更能吸收並放大周圍的情緒力量尤其是負麵情緒)來壯大和扭曲自身!
低語者或者“升華者”並非創造了它,它們隻是發現了這個失控的遺跡,並利用了它的特性,甚至可能進一步扭曲和改造了它,用無數犧牲者的痛苦怨念作為催化劑,將其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而擊破它的關鍵,或許並不在於純粹的能量對抗,而在於……情緒!
她需要反向利用這個特性!
用足夠強大的、正麵的情緒能量,去衝擊它,去乾擾甚至覆蓋那維持它運行的負麵情緒基礎!
但這談何容易?一個人的正麵情緒,如何能與這積累了不知多少歲月、無數犧牲者的痛苦怨念相抗衡?
就在莉娜感到絕望之際——
轟隆!!!
階梯入口的方向發生了劇烈的爆炸!封鎖終於被徹底突破!
數名淨化者單位如同冰冷的死神,率先衝了下來,它們手中的武器瞬間鎖定了莉娜!
而那顆巨大的蒼白心臟,似乎也因為入侵者的增多和威脅的臨近,變得更加狂暴!更多的能量觸手爆射而出,同時攻向莉娜和淨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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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化者們立刻開火,冰冷的蒼白光束與心臟的能量觸手猛烈對撞,爆發出驚人的能量衝擊!
整個聖所內頓時陷入了更加混亂的能量風暴!
莉娜被迫狼狽地躲避著雙方無差彆的攻擊,情況危急到了極點!
然而,在這極致的混亂與危險中,莉娜的目光卻猛地被淨化者與心臟能量對撞時產生的奇異景象所吸引——
當淨化者那“純淨”的蒼白光束與心臟“汙穢”的蒼白能量碰撞時,雖然同源,卻因為“情緒”屬性的截然不同,竟然發生了劇烈的衝突和相互湮滅!仿佛水與火般不相容!
一個大膽到極點的想法,如同閃電般劃過莉娜的腦海!
這些淨化者……它們被剔除了情感,隻剩下絕對的“純淨”邏輯!
它們的能量中不含“情緒”燃料!而心臟的運行恰恰需要“情緒”!
如果……她能想辦法讓淨化者的“純淨”能量,大規模地、直接地注入心臟內部呢?是否會造成它的能量回路紊亂甚至……短路?!
這個計劃瘋狂而冒險,需要精確的時機和對能量的精妙引導,更需要……一個足以吸引所有火力的“誘餌”!
莉娜看了一眼那些瘋狂攻擊的淨化者,又看了一眼那顆搏動的巨大心臟,最後,目光落在了自己手背上那躁動不安的三色烙印上。
一個決絕的笑容,混合著悲傷與釋然,在她嘴角浮現。
她知道該怎麼做了。
“羅根……也許……我很快就能來見你了……”
她低聲喃喃道,眼中閃過一絲淚光,隨即被無比的堅定所取代。
她不再躲避,而是深吸一口氣,將體內所有的力量——微光的悲憫、秩序的冷靜、混沌的狂野、以及對羅根的思念、對逝者的哀悼、對生者的守護、對這一切不公的憤怒——所有複雜而強烈的情感,毫無保留地注入到手背的烙印之中!
然後,她向著那顆巨大的、搏動著的恐怖心臟,向著那毀滅與痛苦的核心,發起了最後的、決死的衝鋒!
“看著我!!!”她發出了響徹聖所的呐喊,將那道彙聚了她所有情感與力量的三色能量洪流,如同投槍般,狠狠射向了蒼白心臟最中央的區域!
這一刻,她成了整個聖所最耀眼的靶子!
所有的淨化者,所有的能量觸手,所有的怨毒眼眸,全都聚焦於她!
毀滅的風暴,瞬間將她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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