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那道創口為中心,一點極致的、無法用任何顏色定義的、仿佛蘊含著所有可能性的光芒,無聲地亮起。
隨即,那光芒以超越光速的速度,瞬間擴散至心臟的每一個角落!
沒有聲音,沒有爆炸。
那顆龐大的、由無數犧牲者和怨念構築的恐怖心臟,就在那極致的光芒中,如同被投入烈火的紙張,從內而外,無聲無息地、徹底地……分解、消散、化為最原始的光子流……
仿佛它從未存在過。
汙穢聖所的核心,空了。
隻留下一個巨大無比的、空蕩蕩的、仿佛被徹底“淨化”過的巨大空間。
以及,那懸浮在空間正中、緩緩旋轉的、一滴淚珠般大小的、純淨而溫暖的……
並非無聲,而是某種更深層次的、萬物歸墟後的真空。
仿佛宇宙誕生之初的奇點,又似萬物終結後的墳場。
聲音、光線、能量、乃至時間本身,都被那最後的、源自內部的湮滅徹底抽離、抹平,隻剩下無垠的、包容一切的“無”。
莉娜的意識就在這片虛無中漂浮,失去了重量,失去了形態,失去了時間感。
沒有痛苦,沒有恐懼,甚至沒有“自我”的概念,隻有一種極致的疲憊與安寧,仿佛化作了這永恒寂靜本身的一部分。
……就這樣……結束了嗎……
一絲微弱的、連念頭都算不上的漣漪,在這片意識之海中輕輕蕩開。
仿佛回應這絲漣漪,遙遠的、超越感官定義的“遠方”,出現了一點光。
並非耀眼奪目,而是極其微弱,極其溫暖,如同寒冬深夜中,遙遠窗欞透出的那一豆燭火,渺小卻執著,在這絕對的黑暗中,成為了唯一的坐標,唯一的“存在”證明。
那點光,緩緩地、溫柔地,向著她漂浮而來。
隨著它的靠近,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而親切的共鳴感,開始在這片虛無中蕩漾開來。
那並非語言,而是一種純粹的意念,一種情感的流淌。
……悲傷……如同億萬星辰同時熄滅的挽歌。
……眷戀……對生命、對光芒、對存在過的一切痕跡的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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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然……最終解脫的平靜。
……希望……如同種子深埋冰雪之下,等待著渺茫的春日。
這些複雜而龐大的情感洪流,溫柔地包裹住莉娜那近乎消散的意識,並未將其衝垮,反而像是最細膩的流沙,一點點地、耐心地將那些逸散的意識碎片重新聚攏、撫平、重塑。
……你是誰……?莉娜的意識本能地發出詢問。
那點光芒微微閃爍,回應而來的,並非答案,而是一幅幅無聲流動的畫麵,一段段沉澱了萬古的記憶。
……記憶碎片:一片輝煌壯麗的星空,無數散發著柔和微光的文明個體在星辰間歡快穿梭,構建起璀璨的星河文明……
……記憶碎片:一群最頂尖的微光科學家,在一個巨大的星核實驗站“永恒之心”前身)中,狂熱地試圖掌控宇宙最本源的力量,創造無限能源……
……記憶碎片:實驗失控!泄漏的能量並非單純的破壞,它如同擁有生命和意誌,開始瘋狂吸收並放大實驗者的恐懼、焦慮、偏執……最終將他們同化為自身的一部分,變成了追求絕對“純淨”與“秩序”的冰冷存在……最初的“升華者”誕生!
……記憶碎片:災難蔓延!微光文明奮力抵抗,但那種能量對同源的光之生命具有極強的感染性。無數星球被“蒼白”吞噬,同胞化為沒有情感的傀儡或痛苦的養料……
……記憶碎片:最後的避難所。幸存者們意識到無法正麵抗衡,他們分離了自身最核心的、未被汙染的“微光本源”,將其封存在一個個“文明種子”中,發射向茫茫星海,期待未來。
而其中一隊最勇敢的守護者,選擇留下,潛入已被汙染的“永恒之心”核心,試圖從內部進行限製和引導,卻最終……與那顆心臟一同被扭曲、吞噬,化為了怨念的一部分……
記憶的洪流緩緩平息。
莉娜明白了。
那點光,並非單純的能源,它是無數微光文明犧牲者最後殘存的、未被完全汙染的集體意識殘響,是文明最後的悲願與守護之心的凝聚體!
它被囚禁在汙穢核心的最深處,承受著無儘的折磨,卻從未真正熄滅。
而她的到來,她所攜帶的、那蘊含著一絲“源初之光”特質的三相之力,以及她最後那奮不顧身的、充滿守護意誌的衝擊,如同最後的鑰匙,終於打破了那無儘的囚籠,給予了它們最終的解脫,並將這最後的殘響,凝聚成了這一點純粹的“光”。
……謝謝……你……無數的意念彙聚成最真摯的感激。
……延續……最後的囑托,輕柔卻沉重。
那點光芒緩緩融入莉娜那逐漸凝聚成型的意識核心。
沒有能量的強行灌注,沒有信息的暴力衝擊,隻有一種溫柔的融合與補完。
莉娜感覺自己那因過度消耗和反噬而千瘡百孔的靈魂本源,正在被一種溫暖而純粹的力量緩緩滋養、修複。
並非恢複到從前,而是如同枯木逢春,煥發出一種更加內斂、更加堅韌、帶著一絲古老滄桑氣息的新生。
她與微光文明的鏈接,從未如此清晰而深刻。
那不再是簡單的能量共鳴或記憶繼承,而是一種血脈靈魂層麵的連接與責任。
同時,她那手背上已然黯淡的三色烙印,也在這“光”的融入下,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那原本劇烈衝突的三色力量,並未消失,反而被這純粹的微光本源溫柔地包裹、調和,雖然依舊未能完美融合,卻達成了一種更加穩定的、動態的平衡狀態,如同三顆圍繞著恒星運轉的行星。
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
當莉娜的意識終於重新凝聚,感受到沉重的“身體”存在時,她緩緩地、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不再是那汙穢恐怖的聖所景象,也非絕對的黑暗。
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簡陋卻乾淨的金屬床鋪上,身上蓋著一張雖然粗糙卻洗得發白的毯子。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草藥膏的清香,以及地下世界特有的潮濕和金屬鏽蝕的氣息。
這是一個狹小的房間,牆壁由粗糙的金屬板拚接而成,布滿了焊接痕跡。
一盞老舊的、散發著昏黃光線的電燈掛在屋頂,輕輕搖晃。
房間裡擺放著一些簡單的醫療器具和一個盛放著清水的金屬盆。
她……還活著?
而且,似乎被人救了?
她嘗試移動一下身體,立刻感到一陣劇烈的、遍布全身的酸痛和虛弱感,仿佛整個人被拆散後勉強重組起來。
但令人驚訝的是,體內那原本幾乎崩潰的能量循環,雖然依舊微弱,卻異常地平穩,那三股力量不再躁動衝突,而是以一種奇異的和諧方式緩緩自行流轉,修複著傷勢。
手背上的烙印不再發光,變成了一道深邃的、三色細微紋路交織的複雜疤痕,觸摸上去,能感受到其下蘊含的、內斂而龐大的力量。
就在這時,房間那簡陋的金屬門被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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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穿著打補丁的粗布衣服、臉上帶著疲憊卻難掩關切神色的中年女人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糊狀食物走了進來。
看到莉娜睜著眼睛,她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
“哦!蒼穹在上!你終於醒了!”女人快步走過來,將碗放在床邊的小桌上,用帶著濃重口音的通用語說道,語氣中充滿了reief,“你昏迷了整整三天!薇拉長老和凱爾隊長都快急死了!”
莉娜張了張嘴,喉嚨乾澀得發不出聲音。
女人連忙拿起水盆邊的勺子,小心地舀了點清水,喂到莉娜唇邊。
清涼的水滋潤了乾涸的喉嚨,莉娜艱難地發出沙啞的聲音:“……這裡……是哪裡?……其他人……?”
“這裡是壁壘的核心醫療區,安全了,孩子,安全了。”女人溫和地解釋道,眼中閃過一絲後怕,“那天你……你毀了那個‘惡魔之心’後,上麵的‘清潔工’就像沒了魂一樣,大部分都失靈了,剩下的也被凱爾隊長他們帶人清理乾淨了。壁壘……守住了。”
雖然她說得輕描淡寫,但莉娜能從她眼底看到那場戰鬥的慘烈與犧牲。
“……謝謝……你們救了我……”
“是我們該謝謝你,孩子。”女人的眼神充滿了真摯的感激,“要不是你……壁壘就完了,我們都得死。你是我們的英雄。”
英雄?莉娜心中泛起一絲苦澀。她隻是活下來了,而很多人卻永遠倒下了。
女人又喂她吃了點流食,交代她好好休息,便起身離開了,說是要去通知薇拉長老。
房間裡重歸安靜。
莉娜躺在床上,看著頭頂那盞搖晃的昏黃燈光,思緒萬千。她還活著,壁壘守住了,這或許是唯一的好消息。但代價是巨大的。
而且,低語者或者說“升華者”)的威脅並未解除,它們隻是失去了一個前哨站和能量源。它們絕不會善罷甘休。
還有羅根……想到羅根,心臟依舊傳來尖銳的疼痛。那份失去的空洞,並未因時間的流逝或新的責任而減輕分毫。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再次傳來了腳步聲。這一次,腳步聲沉穩而略顯滯澀。
門被推開,薇拉長老坐在輪椅上,被一名年輕的遺民戰士推了進來。
她的臉色依舊蒼白,但精神似乎好了不少,那雙銳利的眼睛在看到莉娜時,露出了複雜的神色,有關切,有感激,有探究,也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敬畏。
“你感覺怎麼樣,孩子?”她揮了揮手,讓推車的年輕人退出去,房間裡隻剩下她們兩人。
“……還活著。”莉娜輕聲回答,試圖坐起來,卻被薇拉長老用眼神製止了。
“活著就好。”薇拉長老推動輪椅,靠近床邊,目光落在莉娜那隻放在毯子外、帶著疤痕的手上,眼神深邃,“你做到了我們數代人都不敢想象的事情。你摧毀了‘源泉’的核心。”
“那到底是什麼?”莉娜忍不住問道,“我……看到了一些記憶……”
薇拉長老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組織語言,最終緩緩歎了口氣:“那是‘升華者’統治的根基之一,也是我們痛苦的源頭。我們稱它為‘痛苦引擎’。它掠奪生命和情感,尤其是痛苦與恐懼,將它們轉化為那種蒼白能量。我們躲藏在這裡,一方麵是為了逃避淨化,另一方麵……也是因為隻有靠近它,利用它泄露的微弱能量和廢棄管道,我們才能勉強生存下去……很諷刺,不是嗎?依賴仇敵的殘羹冷炙苟延殘喘。”
她的語氣中充滿了無奈與悲哀。
“但現在,它熄滅了。”薇拉長老的目光再次變得銳利起來,看向莉娜,“雖然我們暫時安全了,但也失去了主要的能量來源。壁壘的照明、供暖、水循環、防禦係統……大部分都依賴從‘引擎’泄露的能量轉換。它停了,我們的資源撐不了多久。”
莉娜的心沉了下去。她沒想到後果會如此嚴重。
“而且,”薇拉長老的語氣變得更加凝重,“‘升華者’絕不會放任一個脫離控製的壁壘存在。它們的主力艦隊和更恐怖的‘淨化單元’隨時可能到來。我們必須儘快找到新的出路,或者……做好遷徙的準備。”
遷徙?在這片被“升華者”嚴密監控的地下網絡和地表世界?談何容易!
“我們……該怎麼辦?”莉娜感到一陣無力。
薇拉長老的目光卻再次落在了她的手上,眼中閃爍著一種奇異的光芒:“也許……答案就在你身上,孩子。”
她推動輪椅,更加靠近,聲音壓得很低:“你摧毀‘引擎’時使用的力量……以及最後殘留的那一點‘光’……那究竟是什麼?我從未感受過那種……既非蒼白,也非我們已知任何能量體係的……純粹而溫暖的力量。”
莉娜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部分坦白:“那是……微光。我繼承的文明最後的力量。它似乎……能克製那種蒼白能量。”
薇拉長老的呼吸瞬間變得急促起來,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狂喜與希望的光芒:“微光……傳說中的生命之光……它真的存在?!而且……你能掌控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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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完全掌控,”莉娜搖頭,實話實說,“它很不穩定,而且……代價很大。”她想起了羅根的殉爆,心臟再次抽搐了一下。
“哪怕隻有一絲希望,也足以照亮無儘的黑暗!”薇拉長老激動地抓住莉娜的手,枯瘦的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孩子……莉娜……你是否願意……幫助我們?幫助我們修複壁壘?甚至……幫助我們找到一條,能夠真正擺脫‘升華者’陰影的道路?”
她的眼神充滿了懇求,仿佛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老人。
莉娜看著對方眼中那熾熱的希望,感受著手中那冰冷的顫抖,拒絕的話語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這些遺民收留了她,為她戰鬥,照顧她。
而且,對抗“升華者”和“低語者”,似乎本就是她繼承微光傳承不可避免的責任。
“……我儘力。”她最終點了點頭,聲音雖然虛弱,卻帶著一絲堅定。
薇拉長老長長地、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臉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太好了……太好了……感謝蒼穹……”
就在這時,那名年輕的遺民戰士突然急匆匆地推門進來,臉色緊張:“長老!凱爾隊長緊急通訊!外圍巡邏隊在第三號廢氣管道發現了異常能量信號!不是我們的係統,也不是已知的‘清潔工’頻率!信號源……正在快速靠近壁壘!”
薇拉長老的笑容瞬間凝固,臉色沉了下來:“能識彆嗎?”
“無法完全識彆!但能量簽名非常奇特……似乎帶有強烈的……空間躍遷殘留特征!隊長懷疑……可能是新的入侵者!或者……是‘升華者’的新型號單位!”
新的入侵者?莉娜的心猛地一緊!難道是低語者的追兵,通過她躍遷的軌跡追蹤到這裡了?!還是……“升華者”的主力這麼快就到了?!
剛剛獲得的一線喘息之機,瞬間被新的、未知的威脅所取代!
希望與危機,再次如同附骨之蛆,緊緊纏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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