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一絲極其微弱、卻異常穩定的清涼感,如同穿透厚重冰層的陽光,輕輕觸碰到了她即將凍結的意識核心。
那清涼感並非來自外界,而是源自她體內那幾乎被狂暴力量淹沒的、新生的“初曦”光點。
它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卻頑強地堅守著最後一點純淨的本源,如同最堅韌的錨,在能量的風暴中死死固定著她即將消散的自我意識。
這溫暖所過之處,那因力量衝突而千瘡百孔的經脈與靈魂,被極其緩慢地撫平一絲躁動。
雖然無法平息風暴,卻給了她一線凝聚意識的支點。
她開始本能地、貪婪地吸收著這點溫暖,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艱難地將破碎的意識碎片重新拚湊。
感官如同生鏽的齒輪,開始緩慢而艱澀地重新轉動。
首先感受到的,是堅硬和冰冷。
她的後背緊貼著某種光滑得沒有一絲縫隙的、散發著微弱寒氣的平麵。
然後是四肢傳來的束縛感,手腕和腳踝被某種柔韌卻無法掙脫的能量環緊緊箍住,動彈不得。
她艱難地掀開沉重的眼皮。
視線模糊,適應了好一會兒,才逐漸清晰。
她正平躺在一個完全透明的立方體空間內。空間不大,僅能容她一人平躺翻身。
四壁、天花板和地板,都是由某種純淨無瑕、仿佛不存在厚度的能量晶體構成,視線可以毫無阻礙地穿透出去,看到外麵的景象。
外麵,是一個更加廣闊、但同樣充滿非自然感的空間。
穹頂高遠,由發光的藤蔓和晶體交織而成,投下柔和卻缺乏溫度的光線。
四周是如同白玉般的牆壁,上麵流動著細微的、類似微光符文的數據流。
整個空間寂靜無聲,隻有某種極低頻的、仿佛能量流動的嗡鳴,更添壓抑。
這是一個囚室。一個精致、潔淨、卻冰冷到令人窒息的囚籠。
而她,就是籠中之鳥。
莉娜的心沉到了穀底。果然,還是被囚禁了。元老會無法容忍她這個“異數”和“威脅”。
她嘗試調動體內的力量,卻發現空空如也。
三相之力在爆發後似乎陷入了極度的沉寂,或者說被某種外部的力量強行壓製了。
手背上的烙印不再滾燙,變成了一種深沉的、帶著刺痛感的麻木,三種色彩黯淡地交織在一起,如同死去的珊瑚。
隻有那點“初曦”的微光,還在頑強地閃爍著,提供著微不足道的溫暖和清醒。
連自殺式的反抗都做不到了嗎?她苦澀地想。
就在這時,囚室一側的“牆壁”如同水波般蕩漾了一下,一道身影穿了進來,無聲無息地站在囚籠外。
是那位帶她來此的銀發女性元老。她依舊穿著那身發光藤蔓編織的長袍,麵容平靜無波,眼神深邃如古井,靜靜地看著莉娜。
“你醒了。”她的聲音直接傳入莉娜腦海,平淡得不帶一絲情緒。
莉娜掙紮著想坐起來,卻因束縛而失敗,隻能偏過頭,冷冷地看著她:“這就是‘搖籃’的待客之道?囚禁和審訊?”
“對於潛在的毀滅之源,必要的隔離和觀察是唯一的選擇。”
銀發元老的聲音沒有絲毫波動,“你的力量,‘三相之力’,是觸及宇宙根基的禁忌。它的重現,意味著極度的不穩定和不可預測的風險。元老會必須確保‘翡翠夢境’的絕對安全。”
“禁忌?風險?”莉娜忍不住激動起來,儘管虛弱,聲音卻帶著憤怒的顫抖,“我的力量救過很多人!它是在對抗‘升華者’和‘低語者’的絕望中誕生的!你們躲在這個溫室裡,享受著所謂的‘純淨’,卻要把拚死抗爭的人當成威脅囚禁起來嗎?!”
銀發元老的眼中閃過一絲極其細微的漣漪,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升華者’與‘低語者’確實是敵人。但以毒攻毒,並非正道。失控的禁忌力量,帶來的災難可能遠超敵人的威脅。曆史上有過慘痛的教訓。”
“什麼教訓?!”莉娜追問。
銀發元老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權衡。最終,她緩緩抬起手,指尖在囚籠的能量壁上輕輕一點。
嗡……
囚籠內部的能量場微微波動,在莉娜對麵的“牆壁”上,投射出一幅幅模糊卻令人心悸的全息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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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像一:一片繁榮的星域,無數微光文明的飛船在星辰間航行。突然,星域的中心,一個巨大的、由三種混亂能量交織形成的漩渦出現,瘋狂吞噬著周圍的一切,星辰熄滅,飛船化為塵埃……
……影像二:一個巨大的、類似實驗室的地方,一個微光個體在三種能量的灌注下,身體扭曲變形,最終爆裂成一片虛無,波及整個設施,留下巨大的空間裂痕……
……影像三:古老的文獻碎片上,用血紅色的文字記載著警告:“三相現,法則亂,墟界開,萬物終……”
影像很快消失,但帶來的震撼卻久久不散。
“這就是上古記載中,‘三相之力’失控帶來的部分後果。”銀發元老的聲音帶著一絲沉重,“它被稱為‘墟界之鑰’,能撕裂穩定的時空結構,引來來自宇宙之外的、無法理解的‘清算者’。光裔的先祖們,曾付出巨大代價才將其封印。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行走的災難信標。”
莉娜愣住了。她從未想過,自己掙紮求生獲得的力量,竟然背負著如此恐怖的傳說和詛咒。清算者?墟界?這些陌生的詞彙讓她感到不寒而栗。
“可是……可是我並沒有失控!我一直在努力控製它!”莉娜試圖辯解,但底氣已然不足。她想起了燈塔最後的爆發,想起了元老會麵前的失控。
“努力控製,不代表能夠控製。”銀發元老搖了搖頭,“元老會經過緊急商議,初步決定……對你進行‘深度淨化’。”
“深度淨化?”莉娜心中一緊,湧起不祥的預感。
“即,剝離你體內所有的異種能量,包括那危險的‘三相之力’,隻保留最純淨的光裔本源烙印——如果可能的話。”
銀發元老的語氣依舊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酷,“這個過程……有很大風險。你可能失去所有力量,甚至……記憶和人格也可能受損。但這是消除威脅的唯一方法。”
剝離力量?失去記憶?
莉娜如墜冰窟!這比殺了她還要殘忍!
失去了力量,她如何生存?
失去了記憶,她還是她嗎?
羅根的犧牲、薇拉長老的囑托、所有一路走來的艱辛和堅持……都將化為烏有!
“不!我絕不接受!”莉娜激動地掙紮起來,能量束縛環勒得她手腕生疼,“你們沒有權利這麼做!”
“為了‘搖籃’的存續,為了光裔最後的火種,這是必要的犧牲。”銀發元老轉過身,不再看她,“淨化程序將在三個標準周期後準備就緒。你好自為之。”
說完,她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般,消失在能量壁之後。囚籠再次恢複了死寂。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徹底淹沒了莉娜。
她癱在冰冷的地麵上,淚水無聲地滑落。
為什麼會這樣?
她隻是想活下去,想找到一條出路,為什麼每一步都如此艱難?
好不容易找到了傳說中的“搖籃”,等待她的卻是更深的囚籠和抹殺。
那個在她昏迷時聽到的、指引她去“源初之井”的聲音……是誰?是幻覺嗎?還是……唯一的生機?
可是,她被囚禁在這個絕對封閉的牢籠裡,又能做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囚籠外那個寂靜的空間,偶爾會有其他穿著長袍的微光幸存者無聲地走過,他們看向囚籠的目光,充滿了好奇、警惕,或是……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但沒有人停留,沒有人交流。
莉娜試圖再次溝通體內的力量,尤其是那點“初曦”,但周圍的能量囚籠似乎形成了一種強大的壓製場,讓她的力量如同陷入泥潭,根本無法有效凝聚。
就在她幾乎要放棄希望的時候——
異變發生了。
並非來自內部,而是來自外部。
囚籠角落的陰影處,那片本應空無一物的、由純淨能量構成的“地麵”,忽然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麵般,泛起了極其細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漣漪。
緊接著,一道模糊的、如同由暗影凝聚而成的虛影,悄無聲息地從漣漪中心“滲”了出來!
那虛影沒有固定的形態,仿佛一團不斷變化的黑色煙霧,但它散發出的能量波動,卻讓莉娜瞬間汗毛倒豎!
那是一種……冰冷、死寂、帶著一絲熟悉又令人厭惡的虛無感!
低語者?!
他們竟然潛入到了“搖籃”的內部?!
莉娜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她想要驚呼,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一股無形的力量扼住了她的喉嚨!
那暗影虛影在囚籠內凝聚成形,變成一個大致的人形輪廓,它沒有五官,隻有兩個空洞的位置,仿佛在“注視”著莉娜。
一股冰冷的、直接作用於意識的意念,傳遞而來:
……目標確認……‘原初之種’……狀態:禁錮……
……指令變更……優先級:捕獲……
……抵抗……無意義……
是來抓她的!低語者果然沒有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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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影伸出由暗影構成的手臂,穿透了能量囚籠的內壁那囚籠似乎對外部的物理隔絕很強,但對這種詭異的陰影滲透防禦有限),直接抓向莉娜!
莉娜瞳孔驟縮,拚命掙紮,卻無法動彈分毫!眼看那冰冷的暗影之手就要觸碰到她!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放肆!”
一聲冰冷的怒喝,如同驚雷般在囚室內炸響!
囚室入口的能量壁猛地波動,銀發元老去而複返!
她顯然察覺到了異常的能量入侵!
她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由純淨光能凝聚而成的細長劍刃,劍身流淌著刺目的乳白色光輝!
沒有絲毫猶豫,銀發元老手腕一抖,光劍化作一道閃電,直刺那暗影虛影!
嗤——!
光劍與暗影接觸,發出了如同燒紅鐵塊浸入冰水般的刺耳聲響!
暗影虛影劇烈扭曲,發出無聲的尖嘯,它抓向莉娜的手臂瞬間被淨化的光芒消融了一大半!
然而,這暗影虛影極其詭異,受創之下,非但沒有退縮,反而猛地擴散開來,化作一張巨大的黑色幕布,試圖將銀發元老連同整個囚室都包裹進去!
幕布中散發出強烈的精神汙染和能量吞噬力場!
“冥頑不靈!”銀發元老眼神一凝,周身爆發出強大的微光能量,形成一層凝實的光暈護盾,抵擋住暗影的侵蝕!
她手中的光劍揮舞如輪,道道劍光如同撕裂黑暗的晨曦,不斷將逼近的暗影斬碎淨化!
一時間,囚室內光暗交錯,能量碰撞的爆鳴聲不絕於耳!兩位強者在狹小空間內展開了激烈的交鋒!
莉娜被能量衝擊波震得氣血翻騰,隻能死死盯著戰局。
銀發元老的實力顯然極其強大,對微光能量的運用出神入化,穩穩壓製著那暗影虛影。
但低語者的滲透手段詭異莫測,那暗影似乎源源不斷,極難被徹底消滅。
戰鬥持續了約莫一分鐘,銀發元老終於找到了破綻,光劍猛地刺入暗影的核心!
轟!
暗影虛影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嘯,徹底爆散成無數黑色的能量塵埃,隨即被純淨的微光淨化殆儘。
囚室恢複了平靜,但空氣中依舊殘留著冰冷的虛無氣息和能量對撞後的紊亂波動。
銀發元老微微喘息,光劍消散,她看向莉娜,眼神無比凝重:“低語者的陰影信使……竟然能穿透‘心之林’的防禦……它們對你的執著,超乎想象。”
莉娜驚魂未定,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
“看來,‘深度淨化’必須提前了。”銀發元老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低語者的入侵,說明你的存在已經引起了更高級彆的注意。不能再等了。”
她不再多言,轉身迅速離開,顯然是去安排提前進行淨化程序。
囚室再次隻剩下莉娜一人,但氣氛卻更加壓抑和絕望。低語者的入侵,不僅沒有帶來轉機,反而加速了她的“審判”!
怎麼辦?難道真的隻能坐以待斃?
那個神秘的聲音……“源初之井”……到底在哪裡?
就在莉娜心亂如麻之際,她忽然感覺到,手背上那一直沉寂的烙印,傳來了一絲極其微弱的、異樣的悸動。
不是力量的波動,而是一種……共鳴?
仿佛有什麼東西,在附近,與烙印深處某種隱藏的印記,產生了感應?
她猛地抬起頭,警惕地環顧四周。囚室依舊透明,外麵那個廣闊空間也空無一人。
但她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鎖定在了對麵那麵白玉般的牆壁上,那些正在緩緩流動的、細微的微光符文數據流……
其中一小段符文的排列組合……為什麼……看起來那麼眼熟?
好像……在哪裡見過?
她的心臟,猛地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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