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哢嚓……
那聲音如同冰層在巨物碾壓下緩緩碎裂,又像是沉重的鐵鏈拖曳過凍結的地麵,緩慢、粘滯,帶著一種令人牙酸的寒意,從大廳另一端深邃的黑暗通道中傳來。
每一聲響起,都讓莉娜的心臟隨之緊縮一下。
空氣中的溫度仿佛又降低了幾度,連她體內勉強運轉的太初之光都感到了一絲凝滯。
有什麼東西……醒了。被剛才控製台那短暫的能量波動,或是她掌心的太初之光共鳴所驚動。而且,絕非善類!
莉娜強壓下喉嚨裡翻湧的血腥味和幾乎要凍僵的麻痹感,掙紮著完全站起身,背靠著一根冰冷的、覆蓋著厚厚冰霜的斷裂石柱。
掌心的太初光痕以前所未有的警惕亮度燃燒著,三色光芒不再試圖融合,而是涇渭分明地流轉,隨時準備根據來襲者的性質轉化為最有效的應對形態——微光用於淨化與守護,秩序用於穩固與穿透,混沌用於撕裂與爆發。
她的呼吸在冰冷的空氣中凝成白霧,目光死死鎖定著聲音傳來的黑暗通道口。
耳朵捕捉著任何細微的動靜,太初感知如同最靈敏的觸須,延伸向那片黑暗,試圖勾勒出來襲者的輪廓。
然而,她的感知如同泥牛入海。那片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探查,隻能模糊地感覺到一股龐大、冰冷、帶著濃鬱死寂與怨毒的能量正在逼近。
那能量與她之前接觸過的任何存在都不同——不是低語者的純粹虛無,也不是升華者的絕對秩序,更非微光的生命溫暖,而是一種……被強行扭曲、凍結了億萬年的痛苦與憎恨的混合體!
就像是……溺斃於極寒深淵的亡魂凝聚而成的實體!
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終於,一個巨大的、扭曲的陰影,緩緩從通道的黑暗中蠕動了出來。
看清那東西的瞬間,莉娜的瞳孔驟然收縮,一股寒意從脊椎直衝頭頂!
那根本不能稱之為一個“生物”!
它是由無數凍結的、蒼白的肢體和破碎的金屬甲胄胡亂拚接而成的、高達近三米的臃腫怪物!
它的主體依稀能看出類似人形的輪廓,但四肢極度不對稱,一條手臂是由四五條凍僵的、覆蓋著冰晶的胳膊扭曲纏繞而成,另一條則完全是一根巨大的、布滿尖刺的金屬殘骸。
它的“頭顱”是一個碩大的、被冰封的、半融化的頭盔,頭盔的縫隙中,看不到眼睛,隻有兩團不斷搖曳的、散發著幽藍色寒氣的靈魂之火,燃燒著無儘的痛苦與瘋狂!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周身的空氣中,彌漫著肉眼可見的冰晶塵埃,這些塵埃仿佛擁有生命般環繞著它飛舞,所過之處,連空氣都發出“哢哢”的凍結聲!
它沉重的腳步落下,地麵不是留下腳印,而是瞬間凝結出一片光滑如鏡的冰麵!
這是……被“霜寂之井”的力量汙染並冰封了無數歲月的……古代守護者的殘骸?!
它們在井自毀後,非但沒有安息,反而被低語者的“虛無低語”所腐蝕,化為了徘徊於此地的、充滿惡意的霜寂亡魂!
……冷……
……好冷……
……為什麼……要拋棄我們……
……一起……留下來……永恒……
無數充滿極致寒冷和絕望的意念碎片,如同冰錐般刺向莉娜的意識!
這亡魂竟然還殘留著生前的部分意識碎片,但那意識早已被痛苦和怨恨徹底扭曲!
“吼——!!!”
怪物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混合著金屬摩擦和冰層碎裂的咆哮,頭盔眼眶中的幽藍魂火猛地鎖定了莉娜!
它感受到了她身上那與“霜寂之井”同源卻又截然不同的“生者”氣息,這氣息如同火星,點燃了它積壓了萬古的憎恨!
它那由殘肢拚接而成的巨臂猛地抬起,朝著莉娜的方向狠狠一揮!
霎時間,它周身的冰晶塵埃如同受到指令般彙聚,化作一道夾雜著尖銳冰淩和幽藍寒氣的冰霜風暴,呼嘯著席卷而來!
風暴所過之處,地麵瞬間覆蓋上厚厚的冰層,連空氣都仿佛被凍結!
速度快得驚人!覆蓋範圍極廣!
避無可避!
莉娜眼中厲色一閃,她知道絕不能硬抗這蘊含了極致寒冰與死亡法則的攻擊!心念電轉間,掌心的太初之光瞬間轉化為混沌爆發特性!
她不是去對抗風暴,而是將力量集中於腳下,猛地向側麵炸開!
轟!
腳下的冰麵被炸出一個淺坑,莉娜借助反衝力,如同炮彈般向側後方彈射出去,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冰霜風暴的核心區域!
但風暴的邊緣依舊擦中了她的左臂!
刺骨的寒意瞬間侵入!
左臂的衣物瞬間凍結、碎裂,皮膚表麵覆蓋上一層白霜,肌肉僵硬,幾乎失去知覺!
連體內運轉的太初之光都為之一滯!
好可怕的寒氣!不僅能凍結物質,似乎還能侵蝕能量和靈魂!
莉娜落地一個翻滾,半跪在地,右掌迅速按在左臂上,微光特性的太初之光全力運轉,溫暖的生命能量如同涓涓細流,驅散著入侵的寒意,修複著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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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速度很慢,那寒氣極其頑固!
而霜寂亡魂一擊不中,發出更加憤怒的咆哮,邁動沉重的步伐,如同一座移動的冰山,再次逼近!它另一條金屬手臂猛地砸向地麵!
哢嚓!哢嚓!哢嚓!
以它的落點為中心,無數尖銳的冰刺如同雨後春筍般破冰而出,朝著莉娜蔓延而來!
同時,它張開那扭曲的“嘴”頭盔的裂縫),噴出一股濃鬱的、帶著強烈精神腐蝕效果的幽藍寒霧,封鎖莉娜的閃避空間!
攻擊方式多樣,配合默契,這亡魂的戰鬥本能極其可怕!
莉娜臉色凝重,大腦飛速運轉。硬拚絕對不行,她的狀態太差,力量遠未恢複。必須智取!
這亡魂的力量核心顯然是那幽藍魂火和它身上凝聚的極致冰霜之力,而它的弱點……可能是它那混亂拚接的身體結構,以及……它殘留的、被扭曲的意識!
她一邊利用太初之光賦予的敏捷和混沌爆發的瞬間加速,在冰刺和寒霧的夾縫中艱難閃避,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一邊將一絲微光感知小心翼翼地探向那亡魂的頭盔,試圖接觸那混亂的意識碎片。
……守護……井……
……背叛……拋棄……
……低語……永恒的安眠……
痛苦、迷茫、怨恨、以及一絲被強行植入的虛無誘惑……各種負麵情緒如同潮水般衝擊著莉娜的感知。
她強忍著靈魂層麵的不適,努力尋找著其中的破綻。
有了!
在那片混亂中,有一絲極其微弱的、屬於守護者最初忠誠與犧牲意誌的閃光,雖然被冰封和扭曲,但並未完全泯滅!
或許……可以嘗試喚醒它?哪怕隻有一瞬!
這是一個極其冒險的舉動,需要精準的精神力操控和對微光淨化特性的極致運用!
莉娜眼中閃過決絕的光芒。
她再次躲開一次冰柱撞擊,身形驟然停頓,不再閃避!
她將大部分太初之光收回體內護住心脈,隻留最精純的一縷微光本源,凝聚於指尖,化作一點極其凝聚、散發著純粹生命與悲憫氣息的溫暖光點!
然後,她不再看向亡魂的攻擊,而是直視那頭盔縫隙中搖曳的幽藍魂火,用儘全部的精神力,將那一縷包含著理解、撫慰與召喚意味的微光意念,如同最輕柔的羽毛,送入了那片冰冷的火焰之中!
“醒來!守護者!你的使命尚未結束!驅逐陰影,安息吧!”她在心中呐喊!
這一舉動,仿佛在沸騰的油鍋中滴入了冷水!
霜寂亡魂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僵!
所有的動作瞬間停滯!
頭盔中的幽藍魂火劇烈地搖曳、閃爍起來!那絲被埋藏的忠誠意誌仿佛被點燃,與周圍的怨恨和虛無低語發生了劇烈的衝突!
“呃……啊……不……井……光……”亡魂發出了斷斷續續的、充滿痛苦的嘶吼,它的攻擊動作變得混亂而扭曲,甚至開始攻擊自己那由殘肢拚接的身體!
機會!
莉娜豈會錯過這千載難逢的時機!
她強忍著精神反噬的眩暈感,掌心的太初之光瞬間轉化為極致的秩序穿透之力!
一道凝練如實質、閃爍著冰冷理性光輝的能量箭矢,在她指尖成型!
目標直指亡魂胸口一處不同肢體拚接的、能量流動最為紊亂的節點!
咻——!
能量箭矢無聲無息地射出,速度快到極致,精準地命中了那個節點!
噗嗤!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但效果卻出奇的好!
秩序之力如同最精密的手術刀,瞬間破壞了亡魂體內混亂能量流的平衡!
那原本就極不穩定的拚接身體,如同被抽掉了關鍵的積木,開始從內部崩潰!
哢嚓!哢嚓!嘩啦——!
凍結的肢體紛紛斷裂、脫落,金屬甲胄扭曲變形!
亡魂發出最後一聲充滿不甘和某種解脫意味的哀嚎,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塌,化作一堆不斷融化的冰渣和破碎的屍塊,頭盔中的幽藍魂火也如同風中殘燭般,閃爍了幾下,最終徹底熄滅。
大廳內重新恢複了死寂,隻剩下莉娜粗重的喘息聲和冰渣融化時細微的“嘀嗒”聲。
贏了……但贏得極其僥幸,也付出了代價。
莉娜感覺頭痛欲裂,精神力消耗巨大,左臂的凍傷依舊傳來陣陣刺痛。
她癱坐在地,抓緊時間調息,太初之光緩緩修複著傷勢。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
嗡……
一陣極其微弱、卻異常純淨的乳白色光點,如同螢火蟲般,從亡魂消散的殘骸中緩緩飄起,在空中彙聚成一個小小的、模糊的人形光影。
那光影散發著與微光同源的、卻更加古老滄桑的氣息,它麵向莉娜,微微躬身,似乎是在表達感謝。
緊接著,一段清晰而溫和的意念,傳入莉娜腦海:
……謝謝……你……解脫了……我的束縛……
……後來者……你身上的光……很奇特……充滿了……希望……
……小心……‘霜寂之井’的……核心封印……已被‘虛無低語’……侵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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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鑰匙’……在……‘回響之間’……守護……最後的……純淨……
……願光……指引你……
意念傳遞完畢,那模糊的光影便如同晨曦的露珠般,緩緩消散在空氣中,隻留下一絲淡淡的、令人心安的能量餘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