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窗外的麻雀嘰嘰喳喳地扯開了嗓子，仿佛在宣告新一天的到來。湯予竹床頭的手機在床頭櫃上劇烈地震動起來，那震動聲在寂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清晰。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周圍還是一片昏暗，隻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的幾縷微光。
她伸出手，在床頭櫃上摸索著手機，好不容易碰到那熟悉的輪廓，屏幕亮起的瞬間，班級群裡的消息如同潮水一般洶湧而來。
「全體成員各位同學，上午九點在學校階梯教室集合，統一講解誌願填報流程，帶好身份證和準考證，務必準時到場——張老師」
這條消息是班主任在淩晨五點多發出的，下麵已經密密麻麻地綴了幾十條「收到」。湯予竹的指尖懸停在屏幕上，眼神有些呆滯，忽然間，她想起了原主書桌上那本被翻得卷邊的誌願手冊。原主的成績一直穩居年級前十，她的目標始終是京城的音樂學院，可是如今換了靈魂的她，看著那些陌生的專業名稱，心中突然湧起一股茫然無措的感覺。
「姐姐……」小湯圓揉著眼睛，慢吞吞地坐了起來，他那軟乎乎的小手緊緊地抓住湯予竹的衣角，仿佛抓住了全世界。他昨晚睡覺不老實，把被子踢開了，白色的小背心歪在一邊，露出了細細的胳膊，皮膚在微光下顯得格外細膩。
湯予竹輕輕地把他摟進懷裡，在他的額頭上親了一口，溫柔地說道：「再睡會兒，姐姐去做早飯。」
走進廚房，水缸裡還剩下小半桶水，那是昨天傍晚費力壓上來的。湯予竹拿起水瓢，舀了兩碗水倒進鍋裡，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灶膛裡的火星還沒有完全熄滅，她添了兩把乾草進去，乾草很快就「劈啪」作響地燃燒起來，火焰跳動著，映紅了她的臉。她又從米缸裡舀出半碗糯米，順手抓了一把小米，在水盆裡仔細地淘洗乾淨，然後倒進鍋裡。今天她打算做個軟糯的二米粥，正好可以給小湯圓當輔食。
案板上還剩下半截胡蘿卜，那是昨天趕集的時候買回來的。湯予竹拿起菜刀，把胡蘿卜切成小丁，每一刀都切得很均勻。接著，她又從鹹菜壇裡撈出一塊醃蘿卜，熟練地切成細細的絲。等鍋裡的粥熬得冒出了綿密的泡泡，她把胡蘿卜丁撒進去，拿起長柄勺，慢悠悠地攪拌著，粥在勺子的攪動下翻滾著。
就在這時，手機又震動了兩下，是林薇薇發來的消息：「予竹，上午一起去學校不？我爸開車送我們。」
湯予竹快速地回了個「好」，剛放下手機，就聽見院門口傳來「軲轆軲轆」的聲響。她透過門縫往外看，原來是村裡的王大爺推著板車去趕集，車上裝著半筐新鮮的黃瓜，黃瓜上還帶著晶瑩的露珠。
「王大爺早！」她連忙推開院門，熱情地打招呼。
王大爺停下板車，黝黑的臉上堆滿了笑容，露出了幾顆泛黃的牙齒：「予竹起這麼早？鍋裡燉啥呢，真香。」
「給小湯圓熬了點粥。」湯予竹往他的筐裡瞥了一眼，看到那些鮮嫩的黃瓜，忍不住說道，「這黃瓜看著嫩得很。」
「剛從地裡摘的，給你留兩根。」王大爺手腳麻利地用草繩捆了兩把黃瓜，遞了過來，關切地問道，「聽說你們要填誌願了？想好報啥學校沒？」
湯予竹接過黃瓜，指尖觸碰到帶著露水的涼意，她笑了笑說：「還沒呢，去學校聽聽老師怎麼說。」
回到廚房，鍋裡的粥已經熬得黏糊糊的，胡蘿卜的甜香和米香混合在一起，彌漫了整個屋子。她盛出小半碗粥，放在一邊晾著，然後在平底鍋裡刷了一層油。她把昨天剩下的麵團揪成小塊，放在案板上擀成薄薄的圓餅，每一個動作都很嫻熟。油花在鍋裡「滋滋」地跳躍著，餅的邊緣很快泛起了金黃的焦邊，她撒上一把蔥花，瞬間，香氣濃鬱得仿佛要把整個屋子都填滿。
小湯圓被這誘人的香味勾醒了，他光著腳丫，一路小跑地來到廚房門口，兩隻小手扶著門框，嘴巴不停地咽著口水，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鍋裡的蔥油餅。陽光透過窗欞灑在他的臉上，他的睫毛上還沾著一點沒睡醒的水汽，就像一隻剛破殼的小雞仔，可愛極了。
吃完早飯，湯予竹給小湯圓換上了乾淨的背帶褲，那背帶褲是洗得有些發白的藍色，但是很乾淨。她又把自己那件洗得發白的藍t恤拿出來，仔細地熨了熨，讓衣服變得平整。七點半，林薇薇家的車準時停在了村口。車窗搖下來，林薇薇探出頭，朝著湯予竹揮手，大聲喊道：「這邊！」
車裡還坐著林薇薇的媽媽，她手裡拎著一個保溫桶，笑著說：「予竹，阿姨給你帶了點茶葉蛋，路上吃。」
「謝謝阿姨。」湯予竹把小湯圓抱進後座，小家夥一碰到柔軟的座椅，就興奮地拍起手來，兩條小短腿在腳墊上不停地蹬來蹬去，嘴裡還發出「咯咯」的笑聲。
車子緩緩駛離村子，湯予竹回頭望了一眼，自家的土坯房在晨霧裡隻露出一個模糊的輪廓。她忽然想起昨天簽的租房合同，蘇憬寒他們今天應該會搬過來，不知道家裡會不會被弄得亂七八糟。
「想啥呢？」林薇薇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胳膊，好奇地問道，「是不是緊張填誌願？我跟你說，我爸讓我報師範，可我想去學設計。」
湯予竹回過神來，看著窗外掠過的稻田，那些綠油油的稻苗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她堅定地說：「我想學音樂。」
「音樂？」林薇薇眼睛一亮，臉上露出了驚喜的表情，「你唱歌那麼好聽，肯定行！不過聽說音樂學院學費挺貴的。」
湯予竹沒有說話，她的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衣角，眼神有些黯淡。她摸了摸口袋裡的手機，裡麵還存著昨天直播賺的三百多塊，加上租房的三千塊，離音樂學院的學費還差得遠呢。
車子開進市區，街景漸漸變得繁華起來。重點高中的校門就在前麵，穿著校服的學生們三三兩兩地往學校裡走，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一點興奮和忐忑。湯予竹深吸一口氣，緊緊地握緊了小湯圓的手，她在心裡暗暗發誓，不管前路有多難，她總得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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