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三十的上午，陽光透過薄薄的雲層灑在小鎮的街道上，空氣中帶著夏末特有的溫熱與潮濕。湯予竹牽著小湯圓的手，走進了鎮上唯一的一家網吧。這是她第一次買飛機票，心裡沒底，生怕在手機上操作出錯，便特意帶著孩子來這裡，請老板幫忙指導。
網吧不大，隻有十幾台電腦，靠牆擺著幾排略顯陳舊的桌椅。昏黃的燈光下，煙味和泡麵的香氣混雜在一起，在空氣裡緩緩飄蕩。角落裡坐著幾個年輕人，盯著屏幕打著遊戲，鍵盤敲得劈啪作響。小湯圓從沒來過這種地方，緊緊攥著姐姐的手，眼睛睜得圓圓的，好奇地打量著四周：閃爍的顯示器、戴著耳機的人、牆上貼著的遊戲海報，還有那股陌生又複雜的味道，都讓他既緊張又興奮。
湯予竹走到櫃台前，聲音輕而有禮：“老板，麻煩您幫我看看，怎麼買從縣城機場到京城的機票？”
櫃台後的男人三十出頭，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穿著簡單的白t恤，看起來斯文又乾練。他抬起頭，笑了笑：“沒問題，你要哪天的？幾個人？”
“今天下午的，兩個人，一個大人一個小孩。”湯予竹說，語氣裡透著一絲小心翼翼，“小孩五歲，需要買兒童票嗎？”
“五歲得買兒童票，是成人票價的一半。”老板熟練地打開電腦，“沒有獨立座位，得跟大人坐一起。你要是想讓他靠窗看風景，就得選靠窗位，你自己坐中間。”
“那就靠窗吧，謝謝。”湯予竹連忙點頭。她知道小湯圓最喜歡看外麵的世界，飛機起飛後能看到雲層和大地，他一定會特彆開心。
老板在購票網站上輸入出發地和目的地，篩選出下午的航班。“縣城到京城的航線不多，下午兩點有一班，四點有一班。你看哪個合適？”
“選兩點的吧。”湯予竹想了想，“早點到京城，方便安頓下來，找住的地方也從容些。”
“行。”老板點擊查詢，“這班是國航的，機型是a320，載客量大，飛行穩定，準點率也高，坐著舒服。”他指著屏幕，“成人票七百八十元，兒童票三百九十元，一共一千一百七十元。你要現在付款嗎？”
“要的，麻煩您了。”湯予竹從背包裡取出一張銀行卡——這是她用原身身份證辦的卡，裡麵存著她做直播賺的錢，還有村裡因她考上大學而獎勵的一筆助學金。每一分錢，都是她一步步攢下來的。
老板接過卡，插進讀卡器，讓她輸入密碼。屏幕跳轉，幾秒後顯示“支付成功”。他打印出行程單，遞給她：“電子票已經發到你手機上了，到時候憑身份證和戶口本去機場值機就行。這個行程單你收好，上麵有航班號、時間、座位號，還有登機口信息。”
湯予竹雙手接過，像捧著什麼珍貴的東西，仔細地折好，放進隨身攜帶的牛皮紙文件袋裡。那袋子已經有些磨損，邊角微微卷起，卻是她最信任的“保險箱”——裡麵裝著身份證、戶口本、錄取通知書、車票、行程單，還有張奶奶塞給她的一小包乾桂花，說是泡水喝能安神。
“謝謝您，真的太感謝了。”她誠懇地說。
“不客氣，路上小心。”老板笑著擺擺手。
走出網吧，陽光照在臉上，暖洋洋的。小湯圓仰頭看著姐姐，眼睛亮晶晶的：“姐姐，飛機票買好了嗎？我們什麼時候能坐大飛機？”
“買好了，下午兩點的。”湯予竹蹲下身，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領，“我們現在去汽車站，坐大巴到縣城機場。”
鎮上的汽車站很小，隻有一排低矮的平房，一個售票窗口，幾條水泥長椅。湯予竹買了兩張去縣城機場的大巴票，三十塊一張，一共六十。候車時，小湯圓趴在玻璃窗上，盯著外麵來來往往的車輛，興奮地說：“姐姐，大巴車好大啊，比村裡的拖拉機大好多！”
“是啊，”湯予竹笑著摸摸他的頭，“大巴車能坐三十多個人，跑得也快，一個多小時就到機場了。”
她從背包裡拿出張奶奶給的煮雞蛋，剝好殼，遞給他：“先吃個雞蛋墊墊肚子，到了機場再吃午飯。”
小湯圓接過，小口小口地咬著，蛋黃細膩，蛋白軟糯，他吃得津津有味。眼睛卻一直沒離開窗外——一輛紅色的摩托車呼嘯而過，一輛拉貨的三輪車慢悠悠地拐過彎，還有一群放學的小學生背著書包蹦跳著走過。這一切，在他眼裡都像畫一樣新鮮。
大巴車準時來了，綠色的車身有些掉漆，但還算乾淨。湯予竹拎著行李——一個藍色的帆布箱，是李嬸送的；還有一個小巧的卡通行李箱，裝著換洗衣物和必需品。她牽著小湯圓上了車，找到靠窗的位置坐下。車子啟動時，小湯圓立刻趴到窗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外麵飛逝的風景。
稻田一片片掠過，金黃的稻穗在風中輕輕搖曳；遠處的山丘像水墨畫般層層疊疊；村莊零星散布，屋頂上升起嫋嫋炊煙。電線杆一根根後退，像五線譜上的音符。
“姐姐，你看！那是火車！”小湯圓突然指著遠處的鐵軌，激動地喊。
湯予竹順著他的手指望去，一列綠皮火車正緩緩駛過，車輪與鐵軌碰撞發出“哐當哐當”的聲響，車頭冒著淡淡的白煙，像一條蜿蜒的長蛇，在田野間穿行。
“是啊，那是火車。”她輕聲說，“等以後我們有時間，也可以坐火車去京城，慢慢看沿途的風景。”
小湯圓點點頭，眼睛仍舍不得離開：“坐火車要多久？”
“大概要十幾個小時。”湯予竹笑著說，“我們可以帶很多吃的，晚上躺在臥鋪上睡覺，早上醒來就到京城了。”
“那飛機要多久？”他追問。
“不到兩個小時。”她回答，“快得像飛一樣。”
小湯圓聽得入神，仿佛已經坐在了雲端。
一個多小時後，大巴緩緩駛入縣城機場。機場不大，航站樓是新建的，外牆刷成淺藍色，屋頂設計成展翅的小鳥形狀，象征著飛翔與希望。門口種著幾排小樹，還有一塊石碑，上麵刻著“雲啟機場”四個字。
湯予竹拎著行李，牽著小湯圓走進大廳。裡麵很乾淨，地麵光潔如鏡，空調吹出涼爽的風。人不多，幾對旅客坐在候機區低聲交談，廣播裡不時傳來航班信息，聲音清晰而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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