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糖液冒泡、香氣四溢時,她迅速倒入排骨,大火翻炒,肉塊瞬間裹上一層透亮焦糖色,油脂析出的“滋滋”聲夾雜著濃鬱肉香撲鼻而來,令人垂涎。
她適時加入薑片和蔥段,進一步去腥增香。
隨後調汁:三勺香醋、兩勺生抽、一勺老抽、半碗清水,她用量勺精準計量,倒入鍋中後翻炒均勻。
湯汁沒過排骨一半時,她蓋上鍋蓋,轉為中小火慢燉。
鍋沿升起嫋嫋熱氣,酸甜交織的氣息彌漫整個廚房,連客廳裡的小湯圓都被香味勾得坐不住了。
“姐姐,好香呀,什麼時候能吃?”他忍不住湊到門口,鼻翼翕動,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滿了星光。
“再等二十分鐘,”她笑著摸了摸弟弟的頭,指尖拂過他額前柔軟的碎發,“要燉到肉質軟爛、輕輕一碰就能脫骨才好吃。”
等待的時間裡,她順手打開手機,無意刷到一段城市夜景視頻——鏡頭從天安門廣場高懸的紅燈籠緩緩掃向cbd鱗次櫛比的摩天樓群,再掠過什刹海泛著波光的遊船,最終定格在立交橋川流不息的車燈長河上,背景音樂輕柔悠揚,每一幀畫麵都像一幅流動的水墨長卷。她怔了片刻,腦海中浮現出穿越那天清晨,在山村看見的第一縷炊煙。那時她以為自己墜入異世困境,孤立無援,語言不通,舉目無親,可如今,卻在這座繁華都市的煙火氣息中,尋到了真正安穩的歸處。
二十分鐘後,她掀開鍋蓋,湯汁已濃稠得能在鏟子上掛住,紅亮油潤,散發著誘人的光澤。她轉大火收汁,一邊不停翻動排骨,確保每一塊都均勻裹上醬汁,最後撒上一把熟白芝麻,關火裝盤。潔白瓷盤中,排骨色澤紅潤誘人,芝麻點綴其間,熱氣嫋嫋升騰,甜香四溢,連空氣都變得黏稠起來。
小湯圓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夾起一塊吹了吹,小心翼翼送入口中。肉汁在舌尖爆開,酸甜適口,肉質軟爛卻不失彈性,他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比村裡宴席上的還好吃!”
湯予竹坐在對麵,望著弟弟滿足的笑容,又緩緩望向窗外——夜色漸濃,樓下路燈次第亮起,暖黃的光線溫柔灑落,幾個學生抱著書本走過,羽絨服拉鏈閃著銀光,笑聲隨風輕輕飄上陽台。遠處傳來地鐵進站的提示音,還有共享單車解鎖的“嘀”聲,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構成了這座城市最真實的背景音。
她夾起一塊排骨,細細咀嚼,肉香在口中層層釋放,酸甜恰到好處。這一刻,她心中湧起一股久違的踏實與暖意。這座城雖陌生,卻以它的便捷、鮮活與溫度,悄然為她和小湯圓撐起一個真正的“家”。陽台上晾曬的衣服輕輕擺動,風吹動窗簾的一角,廚房裡還殘留著飯菜的餘溫,桌上的草莓乾盒子敞開著,小湯圓正低頭認真啃著最後一塊骨頭。
一切都那麼普通,卻又那麼珍貴。沒有金碧輝煌的殿堂,沒有仙術神力,也沒有前世的記憶榮光,有的隻是這一盞燈、一碗飯、一聲呼喚。可正是這些細微之處,拚湊出了她心中最理想的安穩生活。她輕輕放下筷子,望著窗外的萬家燈火,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笑意。
窗外的車流依舊不息,遠處的高樓依舊閃耀著冷光,但此刻的房間卻安靜得隻聽得見鐘表的滴答聲。湯予竹起身收拾碗筷,將盤子輕輕疊放在水槽邊,打開熱水,擠入幾滴洗潔精,泡沫迅速在水中綻開,像一朵朵微型雲朵漂浮在水麵。她一手拿著海綿,一手托著盤子,動作輕柔而有序。水溫剛好,不冷不燙,透過指尖傳遞出一種微妙的舒適感。她看著泡沫包裹住每一道油漬,一點點還原出瓷器原本的潔白,心裡竟生出幾分治愈般的平靜。
小湯圓已經趴在沙發上睡著了,嘴巴還微微張著,手裡攥著遙控器,電視仍在播放無聲的畫麵。她走過去,輕輕為他蓋上毛毯,又順手關掉電視。燈光調暗了些,房間裡隻剩下床頭一盞小台燈亮著,散發出柔和的暖黃色光暈。她站在陽台上,望著遠處樓宇間的燈火,思緒漸漸沉澱下來。
這座城市,曾經讓她感到惶恐與不安。初來時的語言障礙、陌生環境、複雜規則,都像一道道無形的牆橫亙在眼前。但她一步步走了過來。學會了使用地鐵卡,記住了常去超市的位置,掌握了手機支付的每一個步驟,甚至開始習慣這裡的飲食節奏和作息規律。她不再害怕迷路,不再因聽不懂對話而窘迫,也不再覺得自己是個格格不入的異鄉人。
更重要的是,她找到了屬於自己的節奏。每天清晨起床煮粥,午後陪小湯圓看書寫字,傍晚去市場挑選新鮮食材,晚上一起吃飯、看電視、聊天。這些看似平凡的日子,卻讓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定。她開始明白,所謂“家”,並非必須是雕梁畫棟的大宅院,也可以是一間小小的出租屋,兩張床、一張桌子、幾把椅子,加上兩個人彼此依偎的溫度。
夜更深了,風也涼了些。她收回視線,輕輕關上陽台門,轉身走進臥室。床鋪整潔乾淨,被子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她躺下時,身體陷進柔軟的枕頭裡,耳邊隻剩窗外偶爾傳來的車聲,遙遠而模糊,像某種溫柔的催眠曲。閉上眼,腦海裡浮現出今天看到的一切:流動的廣告畫麵、掃碼支付的上班族、便利店琳琅滿目的商品、孩子們歡笑的臉龐……這些細節,原本分散在城市的各個角落,如今卻被她一點一點收集起來,編織成一段真實而踏實的生活。
她知道,明天太陽升起後,一切還會繼續。地鐵依然準時運行,街道依舊熙攘喧囂,人們奔忙於各自的日常。而她也將照常醒來,為小湯圓準備早餐,送他上學,然後去做自己的事。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不轟轟烈烈,卻足夠安穩。
這或許就是她一直追尋的答案——不是回到過去,也不是成為誰,而是就這樣,好好活著,在這座陌生又親切的城市裡,守護好眼前這個小小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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