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生活的序幕正式拉開,緊接著的一項重要事宜,便是拜會導師。中文係和音樂係分彆安排了時間,湯予竹需要與兩位指導她未來學業方向的老師見麵。
首先是中文係的導師——杜衡教授。他的辦公室位於文學院老樓的頂層,是一間被歲月浸潤得格外沉靜的房間。推開門時,一股混合著舊書紙張、墨香與淡淡龍井茶氣的味道撲麵而來,仿佛時光在這裡放慢了腳步。陽光透過高窗斜斜灑入,空氣中浮動著細小的塵埃,在光束中緩緩旋轉,像無聲的舞者。四麵牆壁高聳至天花板的書架上密密麻麻地排列著古籍線裝書、現代學術專著以及泛黃的期刊合訂本,有的書脊已經磨損,顯出常翻閱的痕跡;有些書甚至沒有書套,隨意插在縫隙裡,像是隨時等待被抽出細讀。桌角一隻紫砂茶壺正冒著細煙,氤氳出溫潤的氣息,旁邊還擱著一方硯台,墨跡未乾,一支湖筆橫臥其側,筆尖微濕,似剛從文字的河流中抬起。
杜教授年約五旬,身形清瘦,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鏡片後的眼神溫和而深邃,透著學者特有的沉靜氣質。他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藏青色襯衫,袖口微微卷起,露出結實的手腕。見湯予竹進來,他輕輕放下手中的毛筆,從硯台邊抬起頭,嘴角浮現出一絲淺笑:“來了?坐吧。”
他在窗邊為她準備了一張老舊卻保養良好的藤椅,椅麵微凹,顯然是長期使用所致,藤條泛著溫潤的光澤,仿佛吸收了無數個午後靜思的氣息。杜教授親自取來一隻素白瓷杯,放入茶葉,注入剛煮沸又稍涼片刻的水,動作從容不迫,如同在進行一場無聲的儀式。水流傾瀉而下,茶葉在杯中輕旋舒展,清香隨之彌漫開來。“這是明前龍井,嘗嘗看。”他說。
湯予竹雙手接過茶杯,指尖感受到瓷器傳來的溫度,輕啜一口,舌尖先是一縷微澀,隨即回甘湧上,清香在口腔中緩緩化開,心也隨之安定下來,仿佛紛亂的思緒也被這杯茶熨帖撫平。
“湯予竹同學,我看過你的入學檔案,還有你附上的那篇關於《詩經》中比興手法的短論。”杜教授語調平緩,像山澗溪流般清澈,“文字乾淨,思路清晰,尤其對‘關關雎鳩’一句的情感鋪墊分析得很到位。能寫出這樣的文章,說明你不僅有功底,更有靈性。”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她臉上,帶著幾分審視,也帶著幾分期許:“雙修意味著你要走一條更難的路。中文學習講究積累與沉澱,不能急於求成。我希望你能先打好基礎——古代文學、現代漢語、文學理論這三塊必須紮實掌握,不可偏廢任何一環。知識如樹,根深才能葉茂。”
說著,他從抽屜裡取出一張手寫的書單,紙張略泛黃,字跡工整有力,每一筆都透著嚴謹與認真。上麵列著從《說文解字注》到《中國文學批評史》等數十本書目,每一本旁都用紅筆標注了閱讀建議順序和重點章節,有些地方還加了簡短批注,比如“此書宜精讀前三章”“可結合《文心雕龍》對照理解”。這些細密的筆跡,像是一條條通往幽深學問之路的標記。
他將書單遞給她,語氣認真卻不嚴厲:“這是我為你初步擬定的拓展閱讀清單,除了課內必讀之外,這些書可以幫助你建立係統的知識框架。讀書要靜心,要有思考,不能隻停留在‘讀過’這個層麵。真正的閱讀,是與作者對話,是思想的碰撞。”
湯予竹鄭重接過書單,指尖撫過那一行行娟秀的字跡,心中湧起一種久違的莊重感——這不像簡單的師生交流,倒像是某種傳統的傳承儀式,是師父將衣缽交予弟子時的鄭重托付。隻不過在這裡,沒有繁複禮節,隻有平等尊重與精神共鳴。她低頭道:“謝謝杜老師,我會認真對待每本書,努力不辜負您的期望。”
離開文學院老樓時,陽光正斜斜灑在石階上,樹影斑駁,風吹過簷角銅鈴,發出細微清響。她抱著書單緩步前行,內心充盈著一種踏實的力量,仿佛肩上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責任,也多了一份堅定的方向。
下午,她前往音樂係教學區。琴房集中在一棟獨立的小樓裡,走廊鋪著吸音地毯,腳步聲幾乎被完全吞沒,連呼吸都顯得格外清晰。空氣中飄蕩著斷續的琴聲,有時是肖邦夜曲的柔情低語,有時是巴赫賦格的嚴謹律動,偶爾還能聽見某間琴房傳來反複練習某個樂句的片段,節奏精準,卻帶著一絲焦灼。
林薇副教授的琴房在二樓儘頭,門牌上貼著她的名字和課程表,字跡利落。推門進去,一架黑色施坦威三角鋼琴靜靜佇立在房間中央,琴蓋打開,黑白鍵光潔如鏡,映著窗外透進來的光線。牆上掛著幾幅她在國際比賽中的獲獎證書,相框簡潔大方,還有一張她在維也納金色大廳演出的照片,她身著黑色禮服,指尖懸於琴鍵之上,神情專注而沉靜。整個空間明亮開闊,窗簾半開,陽光灑在樂譜架上,映出跳躍的光點,像音符在紙上輕輕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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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師正在整理一疊曲譜,聽見聲響便抬起頭來。她約莫三十五六歲,一頭齊肩黑發利落地彆在耳後,身穿剪裁合體的米灰色套裝,眼神銳利卻不失親和。“湯予竹?”她聲音乾脆,不帶多餘修飾,“坐這邊。”
她指了指琴凳。湯予竹依言坐下,手指不自覺地搭在膝上,指尖微微發緊。
“我聽過你入學考試的錄音。”林薇翻開筆記本,語氣平穩卻直擊要害,“一首肖邦《降e大調夜曲》,一首貝多芬《悲愴奏鳴曲》第一樂章。技術上有幾個錯音,踏板控製也不夠細膩,收音時略顯倉促,但整體樂感很好,尤其是夜曲那段弱音處理,情緒很穩,有內在張力,能聽出你在用心表達。”
她合上本子,直視湯予竹,目光如炬:“雙修的學生我帶過不少,但能堅持到最後的不多。原因很簡單——時間不夠用。所以你必須學會高效練琴。從今天開始,每天早晨七點到八點,是你雷打不動的基礎訓練時間:音階、琶音、哈農指法練習,至少一小時。這不是建議,是要求。”
她說著走到書架前,抽出一本厚重的曲集遞給她:“這是你本學期的主要曲目計劃,包括舒伯特即興曲、李斯特《愛之夢》和德彪西《月光》。我會根據你的進度動態調整。記住一點:技巧隻是工具,真正的音樂來自內心的表達。不要讓自己變成隻會機械彈奏的機器。”
她停頓片刻,忽然問:“聽說你古文很好?”
湯予竹點頭:“中學時比較喜歡古典詩詞。”
“那就試著把那種意境帶進演奏裡。”林薇眼中閃過一絲亮光,語氣也柔和了幾分,“比如《月光》,它不隻是旋律優美,更是畫麵與心境的融合。你可以想象李白‘床前明月光’的那種孤寂,或是蘇軾‘轉朱閣,低綺戶’的婉轉情思。用耳朵去聽,用心去感受,讓手指自然流淌出來。音樂不是手指的運動,而是靈魂的呼吸。”
湯予竹心頭一震,仿佛被點亮了一盞燈。她一直試圖在文學與音樂之間尋找橋梁,而此刻,這座橋似乎已在眼前緩緩展開,清晰可見。
“我明白了,林老師。”她堅定地說,聲音雖輕,卻帶著不容動搖的決心,“我會合理規劃時間,絕不鬆懈。”
走出琴房時,夕陽已染紅天際。晚風拂過校園小徑,帶來陣陣桂花香氣,沁人心脾。湯予竹站在台階上,回頭望了一眼那扇透出燈光的窗戶,心中前所未有地明晰。
兩位導師,風格迥異。一位如春風化雨,以淵博學識引領她步入浩瀚文海;一位如勁風礪刃,以嚴格要求鞭策她攀登藝術高峰。他們都沒有否定她的選擇,反而給予理解、支持與切實可行的路徑。
前路漫長且充滿挑戰,但她不再迷茫。有了明師指引,方向已然清晰。隻要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走下去,終會看見屬於自己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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