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歌活動的熱烈氣氛還在空氣中隱隱回蕩，第二天訓練間隙，陽光透過操場邊一排高大的梧桐樹灑下斑駁的光影。湯予竹和周暖並肩坐在樹根旁的石階上，手裡各自握著一瓶剛領到的礦泉水，瓶身還帶著些許水珠，沁出涼意。她們一邊小口喝水，一邊低聲複盤剛才教官示範的格擋動作。
“你注意到了嗎？手腕要壓得再低一點，不然發力點會偏。”湯予竹說著，順手比劃了一下，指尖在空中輕輕一轉，動作乾淨利落。
“嗯嗯，我記住了。”周暖點頭，順手把額前被汗水浸濕的一縷碎發撩到耳後，“不過你反應真的快，剛才那個突襲模擬，你幾乎是瞬間就擋下來了。”
湯予竹笑了笑，眉眼彎彎：“練多了就有肌肉記憶。”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迷彩服、戴著作訓帽的女生從不遠處猶猶豫豫地走了過來。她站在幾步外，腳步遲疑了一下，像是在確認什麼，才終於開口：“那個……請問，你是湯予竹嗎？”
湯予竹微微一怔，抬眼看向對方。兩人並不在一個排，訓練時也從未交談過。在統一的製服和曬得微紅的臉龐下，能被認出來確實有些意外。
“我是。”她語氣平和，帶著一絲好奇，“你是？”
“啊！真的是你！”女生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聲音也不自覺提高了幾分，“我在看你的直播！‘予竹小廚’對吧？就是那個做菜特彆好吃、講解特彆細致的那個主播！”
這句話像一顆小石子投入平靜的水麵，周圍原本低聲交談的幾個人立刻安靜下來，紛紛側目。有人放下水瓶，有人悄悄湊近了些。
湯予竹略顯驚訝，但很快恢複了鎮定，坦然地點了點頭：“是的，是我。”
她做美食直播已經有一年多的時間，初衷不過是想分享自己從小跟外婆學來的家常菜做法，順便賺點零花錢貼補生活。賬號一直不溫不火，直到三個月前一條“複刻老式上海蔥油拌麵”的視頻突然爆火，播放量破千萬，粉絲數一夜之間漲了幾十萬。但她從未刻意宣傳過這件事，尤其是在學校裡，更是低調處理。
“天呐！真的是本人！”那女生激動得差點跳起來，“我每期直播都追！上周你做的那道梅乾菜燒肉，我都照著做了，我爸媽都說味道一模一樣！而且你講話特彆溫柔，鏡頭前也不化妝，素顏都能這麼好看，太真實了！”
周暖一聽，立刻笑著摟住湯予竹的肩膀：“那是！我們予竹可是全能型人才——長得漂亮，成績頂尖，還會做飯，簡直是行走的寶藏！”
周圍的議論聲漸漸響起。
“等等，你說的是不是那個經常穿淺藍色圍裙、背景是原木廚房的那個主播？”
“對對對！我就看過她的視頻！番茄炒蛋分三步打蛋液，她說這樣口感更嫩，我還特意試過，真的不一樣！”
“真人比鏡頭裡還清秀啊，我一直以為直播開了美顏呢……”
“她還是京市大學雙係錄取的學霸？音樂係和中文係同時考上？這怎麼可能？”
“是真的！我查過高考榜單，當年全市文科前十，她排第六，而且藝術類統考鋼琴拿了滿分。”
湯予竹聽著這些對話，臉頰微微泛紅，連忙擺手：“沒有那麼誇張，隻是平時喜歡做飯而已，算不上什麼特長。”
“這怎麼能叫‘而已’？”先前那位女生認真地說，“你的刀工、火候掌控、調味邏輯，全都特彆專業！很多廚師講菜都隻會說‘適量’，但你能精確到克和秒，連鍋氣怎麼控製都分析得頭頭是道。我都拿你的視頻當烹飪課來看了！”
這話引得旁邊幾個同學頻頻點頭，甚至有人掏出手機翻起了她的主頁。
這個小小的插曲像風一樣迅速蔓延開來。不到半小時，整個三營二連都知道了：他們連隊裡有個女生，不僅是京市大學雙料錄取的學霸，還是網上小有名氣的美食主播，粉絲幾十萬，視頻條條精品。
陸續有不同排的同學借著休息時間跑來打招呼，有的誠懇地說“看過你的紅燒鯽魚教程”，有的隻是單純想看看“傳說中的美女學霸長什麼樣”。湯予竹始終微笑應對，態度謙和，一一回應，既不冷淡也不張揚。
但她心裡其實有些無奈。她知道，在這種封閉式的集體生活中，任何一點與眾不同都會被無限放大。她原本隻想安安心心完成軍訓，不惹關注，不添麻煩。可現在，身份曝光帶來的熱度顯然超出了預期。
她低頭擰緊手中的水瓶，指節微微發白。陽光穿過樹葉縫隙，在她肩頭跳躍著光點。她忽然想起昨晚拉歌時，教官說過一句玩笑話：“咱們連隊藏龍臥虎，說不定哪位同學就能在閉營晚會上露一手。”
當時大家哈哈一笑就過去了。但現在回想起來，那句話仿佛成了一種預兆。
果然，下午集合訓練前，連長臨時宣布：“各連準備閉營晚會節目初選，鼓勵有才藝的同學積極報名，形式不限。”
話音剛落，好幾個同學幾乎同時轉頭看向湯予竹。
有人小聲嘀咕：“她肯定會唱歌吧？音樂係的。”
“說不定還能彈琴？要是能把鍋鏟當樂器表演炒菜，那就絕了。”
“你們彆說，我覺得她真有可能上台。”
湯予竹察覺到周圍的視線，輕輕歎了口氣。她不想成為焦點，但也不想辜負彆人的期待。更重要的是，她清楚地意識到——從這一刻起，她的“普通軍訓生活”已經悄然發生了變化。
身份的疊加讓她在眾人眼中不再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大學生。她是“主播”，是“學霸”，是“彆人家的孩子”。這些標簽像無形的光環，也像一層薄薄的壓力，悄然落在她肩上。
但她沒有退縮。她隻是默默將水瓶放進背包，站起身，拍了拍褲腿上的塵土，目光平靜地望向訓練場的方向。
接下來的日子，或許不會太平靜。但她早已習慣在喧囂中保持清醒，在矚目下守住本心。
風吹過樹梢，帶起一陣沙沙聲。遠處傳來嘹亮的口號聲，新的一輪訓練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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