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聲鼓音,不是從少年體內傳出,而是從冰層下那麵“極小”的鼓裡浮起——
像一粒冰晶墜入深井,回聲卻大得能掀起整座幽都的屋瓦。
少年腳步未停,赤足踏在第77朵冰蓮上,蓮瓣忽然合攏,把他整個人“包”進花心。
下一瞬,冰蓮連根拔起,化作一道蒼白流星,逆衝夜空那道即將閉合的縫隙。
縫隙外,是“幽都之鼓”的背麵——
鼓皮為城,鼓釘為山,鼓腔為深淵。
少年立於鼓皮之上,腳下並非實地,而是一層“透明”的膜,膜下映出整座幽都的倒影:
街巷是鼓紋,城牆是鼓邊,燈火是鼓釘,而他自己——
正站在“幽都”的心臟,像一粒鼓槌形的塵埃。
“……原來鼓巢之外,還有鼓城。”
少年低語,聲音一出,便化作實質音波,在鼓皮上犁出一道“血詔”溝壑。
溝壑裡,滲出赤金血,血珠滾落,卻未散開,而是凝成一張“無唇”的嘴,嘴中牙齒是更樓更鼓的鉚釘,一開一合,發出“咚咚”兩聲——
“玄七,你終於來了。”
少年皺眉,那聲音不是彆人,正是他自己——
更準確地說,是“上一任”玄七,也就是最初把“血字遺詔”塞進他懷裡的那個“無頭人”。
無唇嘴越張越大,最後整張鼓皮都被撐裂,裂口處立起一具“無皮”之軀——
肌肉、血管、鼓筋,悉數裸露,心臟卻懸在腔外,化作一麵“小鼓”,鼓皮正是少年親手撕下的“第一聲空白”。
無皮人抬手,指骨是鼓槌,鼓槌指向少年心口。
“鼓城有律——”
“新槌入門,須先擊舊鼓。”
“你擊碎我,方可成為‘幽都之鼓’的下一任‘鼓魂’。”
“否則,你腳下的鼓皮,將把你反卷成‘鼓腔’,永世不得發聲。”
少年不語,垂眸看向自己雙手——
左槌冰透,右槌血豔,兩槌之間,心臟外那層“冰鼓腔”正隨著鼓城脈搏,一脹一縮,發出“咚咚”悶響。
他忽然笑了,缺門牙的豁口在鼓皮反光裡,像一道被撬開的音孔。
“舊鼓?”
“我隻看見——”
“一麵漏風的鼓皮。”
話落,他抬手,雙槌互擊。
“鏘!!!”
冰槌與血槌相撞,竟發出金屬般的銳音,音浪化作一道“裂帛”劍氣,直劈無皮人心臟小鼓。
無皮人不躲不閃,反而張開無皮雙臂,任由劍氣透體而過。
“噗——”
小鼓被劈成兩半,卻未流血,而是噴出“無聲”——
真正的真空,像一整座夜被抽掉脊骨,瞬間塌陷。
少年腳下一空,整個人被鼓皮反卷,像被一張巨口吞入腹內。
黑暗裡,他隻聽見自己心跳,被無限放大——
“咚——”
“咚——”
每一聲,都伴隨一道“鼓紋”浮現,紋路是赤金色,像滾燙的鎖鏈,把他四肢層層纏住。
鎖鏈儘頭,是無皮人那顆被劈開的心臟,一半化作“血”字槌紋,一半化作“詔”字鼓紋,兩紋同時發光,像兩枚磨盤,一左一右,緩緩合攏——
要把少年碾成“鼓魂”,填補舊鼓之裂。
少年卻在此刻閉眼,低聲念了一句——
“我非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