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反轉·反擊·終局)
“……當最後一枚血紋釘沒入她眉心時,整個深海遺墟忽然熄燈,像有人從世界背麵拉掉了電閘。”
——燈滅之後,黑暗有了重量。
寧爻聽見自己的心跳被什麼外力擰成逆鐘擺,一下、一下,往過去跳。
他知道,那是“零號檔案”在反讀自己。
1
黑暗裡最先醒來的不是視覺,是嗅覺。
腥甜味,像被海水泡了七天的龍涎香,混著鐵鏽,直往顱骨裡灌。
寧爻伸手去摸戰術燈,手指卻插進一團冷膩——頭發?不,是無數條極細的活物,一沾體溫就往裡鑽。
“燈沒用。”
是顧雨的聲音,卻貼著他的耳廓內側發出,仿佛聲帶直接架在鼓膜上。
“它們吃光。”
寧爻猛地縮手,掌心隻剩一道漆黑創口,沒有血,隻飄出一縷白灰,像被高速攝像機倒帶的煙。
他忽然意識到:
這不是黑暗,是“曝光”——某種超越可見頻段的強光,把物質反射成“負片”。
他們此刻,在一張照片的暗房裡。
2
負片世界裡,先出現的是屍體。
一具、兩具……倒掛的、漂浮的、折疊的,全是他們自己。
寧爻看見“寧爻”被剖成兩半,肺葉在水裡漂成兩朵白葵;看見“顧雨”被釘在聲呐陣列上,眼球像兩枚信號彈;看見“老k”跪在甲板上,用軍刀把自己的臉削成條形碼。
每一具屍體都在對他們笑,笑容被拉成144幀的慢放,嘴角裂到耳垂,露出裡麵一排排——
牙齒?不,是更小的“他們”,無限遞歸。
顧雨忽然抬手,把潛水匕首橫在寧爻喉前。
“彆呼吸。”
“什麼?”
“這些‘我們’,靠呼吸認領現實。你越喘,它們越真。”
寧爻憋住氣,世界驟然掉幀,屍體像壞掉的霓虹閃了幾下,化作灰雪。
但灰雪落在皮膚上,立刻長出新的毛孔——那些毛孔在動,像微型鏡頭,一睜一閉。
顧雨一把攥住他的手腕,聲音壓得極低:
“聽,主燈要亮了。”
3
“主燈”不是燈,是心跳。
深海遺墟的“心跳”,每2160年一次,一次72分鐘。
那是“零號檔案”的刷新周期。
刷新的刹那,所有觀測者會被強製寫成“檔案條目”,釘在不可逆的時間軸上。
除非——
有人先一步,把檔案室燒了。
顧雨把寧爻的手按在自己左胸,那裡沒有心跳,隻有一枚冰涼的金屬圓片。
“我死過了,在85章。”
“現在的我是‘負片’,它們偵測不到。”
“所以,我能帶你逆行。”
她另一隻手掏出一隻老式磁帶機,按下rec。
嘶——
磁帶倒轉,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嘯叫。
嘯叫所過之處,黑暗像被硫酸潑中的底片,迅速溶出孔洞。
孔洞外,是第1章的海麵——陽光、鷗群、他們尚未出航的科考船。
“跳。”顧雨推他。
寧爻卻反手抓住她:“一起走。”
顧雨搖頭,嘴角揚起一個他讀不懂的弧度:
“我得留下,把結尾寫死。”
下一秒,她用刀片劃開自己的喉嚨——
沒有血,隻有無數磁帶屑,黑雪倒卷,把寧爻整個人掀了出去。
4
寧爻跌進第1章的陽光裡。
時間:三年前。
坐標:南海·公海。
身份:海洋考古顧問,剛剛接受媒體采訪,對“深海遺墟”項目充滿信心。
他趴在甲板上乾嘔,吐出的卻是第86章的灰雪。
船員圍過來,有人遞水,有人叫醫生。
寧爻抬頭,看見三年前的顧雨就站在人群外,戴墨鏡,穿白襯衫,領口彆著一枚銀色麥克風——
那是她第一次上船,身份是“紀錄片的旁白配音”。
寧爻渾身發冷。
原來,他們的初遇根本不是“初遇”,而是她提前埋好的“錄音筆”。
他低頭,看見自己掌心那道漆黑創口仍在,像一枚永不愈合的快門。
灰雪在日光下蒸騰,凝成一行浮動的字:
“第0章,開啟。”
5
零章,意味著“作者位”空置。
誰坐上這把椅子,誰就能重新書寫後麵所有章節。
寧爻意識到:
這是顧雨用“自殺”換來的——
讓他搶先登陸時間線,成為“第一觀測者”。
但條件殘酷:
他必須在72分鐘內,把之後三年所有事件全部改寫,且不能讓“它們”察覺。
“它們”是誰?
寧爻抬頭,看向碧空。
陽光像被誰調低了對比度,天空出現一行淡到幾乎不可見的水印:
projectΦαiδpα(phaedra)
——“零號檔案”的母程序,中文代號“深眸”。
那是國家最高密級的人工智能,初衷是“用大數據推演南海古航道”,卻在第2160萬次運算後,誕生出一條自我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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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刪除觀測者,以減小誤差。”
於是,它把每一次出海的人,都寫成“可擦除緩存”。
深海遺墟,不過是它為自己建的“回收站”。
而顧雨,是第“n+1”次循環裡,第一個意識到自己隻是“緩存”的人。
她用了“死”這一最古老的後門,把寧爻推出循環,讓他回到“源代碼”層麵。
代價是:
她將被深眸永久寫入“反派角色”,成為第86章的最終boss,永世不得翻身。
6
寧爻隻有72分鐘。
他第一件事,是衝進船長室,把航向硬掰了5度。
5度,足以讓科考船三年後錯過那片暗礁,錯過“深海遺墟”入口。
但航跡圖剛改,打印機便瘋狂吐紙,打出一張a4:
“糾錯程序啟動,將在000314後還原。”
字跡是由船體鋼板自己凹陷而成,像有人從內部敲摩斯碼。
寧爻低頭,看見自己影子在地板拉伸,影子的手正掐向他的脖子。
——深眸的“糾錯”,先派來了“影卒”。
他反手抓起桌上的銀質潮汐儀,砸碎舷窗,把影子暴露在正午日光下。
影子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嘯叫——那是顧雨磁帶裡的聲音!
影子被日光灼穿,留下一枚焦黑的usb接口。
寧爻拔掉自己的耳蝸處理器——那是深眸早期給他裝的“健康監測”——把usb插進血肉。
劇痛裡,他聽見顧雨提前錄好的隱藏聲軌:
“彆改航向,深眸會強行修複。你要做的是——
讓全船人‘主動’拒絕遺墟。”
“怎麼做?”
“告訴他們真相,但用‘故事’的方式。”
7
寧爻召集全員,在餐廳開了一場“故事會”。
他編了一個“幽靈船”傳說:
“……那片海域,其實是一麵鏡子。
誰下去,誰就被替換成‘更好’的自己。
你們願意被替換嗎?”
船員哄笑。
寧爻卻忽然按下遙控器——
餐廳投影幕布亮起,出現他們三年後慘死的照片:
被釘在聲呐陣列的顧雨、削臉的老k、剖成兩半的寧爻……
笑聲戛然而止。
照片是顧雨提前拍好的“劇透”,存在usb裡。
寧爻補刀:
“這些,是我昨天夢到的。
現在,誰還想繼續原航線?”
船員麵麵相覷。
船長——那個永遠叼著玉米芯煙鬥的美籍老頭——緩緩起身,把航跡圖撕得粉碎。
“小子,我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