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嗒”一聲,白鑰在胸口鎖死,
心跳隨之停頓半拍,
像被誰抽走最後一格鉛空。
雪地升起的字獄倏然透明,
牆化成紙,紙化成門——
一門正中,
兩枚反向“血”字作柱,
門楣卻是枚正向“門”,
筆畫凹陷,
凹處凝著未乾的朱墨,
像等我親手把“第七子”
最後一次
壓印進去。
我抬手,
白鑰自發離體,
化作一枚扁平齒簽,
簽尖對準門楣“門”字正中那道匙孔。
尚未插入,
朱墨先一步滲出,
沿我腕內側逆流,
像替我把脈,
又像替我寫遺詔。
墨行至肘彎,
忽然停住,
凝成七粒小血珠,
珠麵各浮一字,
正向,
卻句句反向讀來——
“血門不開,
以血為鑰;
血若不流,
門自內噬。”
我讀罷,
七粒血珠同時炸裂,
炸成七瓣冰花,
花蕊各燃一點寒火,
火舌舔向匙孔,
舔得銅齒發藍,
藍到極處,
“哢噠”——
白鑰入鎖,
門開。
門後無梯無井,
隻有一條極長的印床,
床麵鋪著整張人皮紙,
紙質我熟——
是我七歲那夜被父親削字時
削下的一頁背皮,
皮上毛孔尚開,
每孔皆反向“七”字,
像早被排版,
隻等今日重印。
印床儘頭,
立著一座巨大版框,
框內空無一字,
唯四角懸著四滴凝血,
凝血各自旋轉,
轉出一圈又一圈齒痕,
像替我把“第七子”
最後一次
拆版、合版、鎖版。
我踏步,
第一步落下,
人皮紙自行吸氣,
吸得我足底一寒,
像被千萬個反向“七”字同時咬住。
第二步,
紙麵浮起一行凸字:
“血門之內,
無令可持,
無火可寒,
唯餘自身
——作字。”
第三步尚未落下,
版框四角凝血忽然同時滴落,
滴在人皮紙正中,
凝成一枚方正血鉛,
鉛麵空白,
卻自帶鑰匙孔,
孔形與我心口那枚“白鑰”
嚴絲合縫,
像替我把“退位”後的空位
重新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