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更小的手,屬於一個尚在繈褓的女嬰。
她躺在無色燈下的枯草上,胸口被更鼓殘片輕敲——
"咚。"
第十一聲心跳,以嬰兒的節奏緩緩展開,像初春的河麵,冰層下第一滴水。
女嬰睜眼,瞳孔裡各浮一盞無色燈,燈芯分彆跳動著第十聲與第十一聲的預演,兩火互噬,又互為鏡像,最終凝成一滴火淚,沿眼角滑落,落在更鼓殘片上。
殘片頓時軟化,化作一麵極小的心形鼓皮,鼓皮自動包合,將女嬰整個心臟溫柔裹住——
鼓聲未響,心跳已提前完成。
長河儘頭,口形輪廓第三次浮現,卻不再吞噬,而是緩緩吐出一道身影——
無名。
他走出時,胸口燈盞已空,火焰留在祭台,隻剩一顆真正的心臟在肋骨間沉穩跳動。
——第十聲,已被歸還。
無名抬眼,看見女嬰,像看見自己所有被預言的未來。
他抬步,一步跨越長河,水麵在他腳下凝固,化作一麵巨大的鏡子,鏡裡所有逆向影子同時起身,向他鞠躬——
像謝幕,又像交接。
女嬰伸手,細小指尖對準無名心口,鼓皮微微震顫,發出第十一聲預言的餘音:
"咚——"
聲音未落,無名俯身,以額頭輕觸女嬰眉心。
刹那間——
>他心臟裡的第十聲,
與她鼓皮裡的第十一聲,
重疊為一。
重疊瞬間,整個無色長河驟然倒卷升空,水幕化為漫天鼓麵,每一滴水流皆化作心跳,同時敲響第十聲與第十一聲:
"咚——咚——"
兩聲合一,卻無第十二聲。
因為第十二聲,正是沉默本身。
無名抱起女嬰,轉身走向晨光儘頭。
每一步,腳下鏡子便碎一麵,碎片化作無色燈,燈芯各跳一次重疊心跳,卻不再預演,而是歸位。
第七步踏出,最後一麵鏡子碎裂,碎片凝成一方極小的心形更鼓,鼓麵空白,鼓槌缺失——
等待下一個無名者。
無名沒有回頭,將女嬰高高舉起,讓她心臟裡的鼓皮對準初升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