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聲鼓音未絕，少年舌尖下的牙槌忽然生翅。
翅是淡金色，卻帶著井霧的潮氣，從他齒縫間鑽出，在空中一振，化作兩道更細的煙索，纏向晨市儘頭那縷最早起的炊煙。
少年抬步，赤足踩穿半折的豆腐攤木板，木板碎而不散，碎塊浮起，拚成一麵“豆鼓筏”，載著少年，滑向炊煙方向。
炊煙下，是凡間真正的第一個村落——
芽鳴村。
村口無碑，隻一棵老槐樹，樹乾中空，像一麵被歲月曬裂的鼓腔，樹洞裡掛著一枚“更小”的鼓——
鼓皮是蟬蛻，鼓腔是蟬鳴，鼓釘是蟬足，鼓槌卻是一根剛抽芽的嫩枝，枝上淡金色的芽尖正輕輕顫抖，像等待第一聲槌落。
少年離筏，赤足踏進村口泥土。
泥土柔軟，卻發出“咚”的一聲悶響，像整個人間在試音。
老槐樹應聲，樹洞裡的蟬鼓自動旋轉半圈，芽尖對準少年，發出一聲更輕的“咚”——
第十六聲。
少年眉心細縫立刻發熱，內藏的牙槌影子自動脫落，化作實體，落在他掌心。
牙槌空心，內藏第十五聲反音，槌頭卻生著那朵“淡金色芽”，芽尖裂開，露出第三張倒刺嫩葉——
葉脈是“芽鳴”二字，字縫滲血，血珠滾落，卻不沉，而是懸在少年指尖，凝成一枚“更小”的鼓釘——
釘頭是“人”字，釘尾是“間”字，兩枚小字相對，像一張尚未咬下的嘴。
少年抬手，用牙槌輕輕敲向蟬鼓芽尖。
“咚——”
第十七聲，卻是芽音——
音浪不是向外炸，而是向內生，像一粒種子被瞬間催熟，芽尖當場綻開，綻出一朵“蟬芽花”——
花萼是蟬蛻，花瓣是蟬鳴，花蕊是蟬足，花粉卻是淡金色的芽汁，汁水濺到少年赤足，立刻生根，順著他腳踝，一路爬向心臟外那層冰鼓腔。
冰腔被芽汁一激，當場裂出第十七道細縫，縫裡透出一縷更淡的煙，煙裡浮著下一任鼓槌少年的第三幕——
＞布衣孩童已站在老槐樹下，左手握著那截斷樹枝，右手握著“豆汁鼓槌”，雙腳卻踩著一枚“更小”的鼓——鼓皮是芽鳴村泥土，鼓腔是老槐樹洞，鼓釘是蟬足，鼓槌卻是孩童自己的影子。
影子被踩中的瞬間，整個芽鳴村忽然立了起來——
泥土、老槐樹、蟬鼓、炊煙、村落、人影，同時向內側翻折，像一張被拉開的人皮鼓，要把少年包進去，做成人間第一麵“芽鳴鼓”。
少年不躲，反而屈指，在自己心臟那麵“更小”的鼓上輕輕一彈。
“叮——”
彈音不是鼓，卻是芽笛——
骨芽笛。
笛聲所過之處，所有“芽鳴化”的景物同時定格，像被冰水澆過的熱蠟，維持著詭異的半折姿勢。
少年趁機抬手，從自己心臟那麵“更小”的鼓裡，拔出那縷淡金色芽汁，置於掌心。
芽汁立刻回卷，卷成一枚“更小”的牙槌——
槌是空心，內藏第十七聲芽音，槌頭卻生著那朵“蟬芽花”，花蕊裂開，露出第四張倒刺嫩葉——
葉脈是“芽鳴人間”四字，字縫滲血，血珠滾落，卻不沉，而是懸在少年指尖，凝成一枚“更小”的鼓釘——
釘頭是“人”字，釘尾是“間”字，兩枚小字相對，像一張尚未咬下的嘴。
少年把牙槌含在舌底，赤足踩穿半折的芽鳴村，向更遠的凡間走去。
一步落下，老槐樹在背後無聲坍塌，坍塌的碎片卻未落地，而是凝成一行更小的血字，浮在芽鳴村晨霧裡——
＞“第248章?遞槌人間”
血字輕顫，像在等待下一縷蟬鳴的召喚。
少年未回頭，卻似已聽見那行字的召喚。
“咚……”
第十八聲，遙遙響起。
少年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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