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軍不愧有著鐵一般紀律的軍隊。
朝城的軍營生活,是一架冰冷殘酷的磨盤,無情地碾壓著每一個身處其中的人。對於真正的八歲孩童而言,這裡無異於人間煉獄,每一日都是對肉身與意誌的極致折磨。然而,對於魂魄裡住著十七歲公主和刻骨血仇的薑玖璃而言,這僅僅是又一重需要被徹底打碎、重塑的外殼。她將這苦寒之地視為淬煉鋒芒的熔爐,每一次煎熬,都是為了將來能更狠地刺向仇敵的心臟。
薑玖璃想著這一世想要撕裂敵人必須是要有些技能的,才不會被人拿捏。她每天都來校場上跟著士兵們練習,手拿著沉重的長矛磨破了一次又一次,她忍著沒有喊過一句痛和累。
幾日的操練下來,他們幾個小人的堅強成了最紮眼的存在。飯後的短暫休息時間,幾個老兵油子湊在一起,看著不遠處那個正吃力地拖著比自己還高的掃把清理校場的小不點,忍不住嘀嘀咕咕。
“嘖,瞅瞅那豆芽菜,風大點都能吹跑嘍,真不知少將軍當初咋想的,收下這麼幾個娃崽子。”一個臉上帶疤的老兵啃著乾糧,含糊不清地說。
旁邊一個瘦高個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少說兩句吧王老五,好歹是少將軍點頭留下的。不過話說回來,叫阿九那小子,確實太小了,聽說前幾日對練,讓李狗蛋一拳撂倒,半天沒爬起來,看著都瘮人。”
“可不是嘛!”另一個黝黑的漢子接口,“這哪是當兵的料?我看呐,留在校場上也是白占名額,浪費口糧。還不如……”他壓低聲音,朝主帥營帳的方向努努嘴,“……還不如打發去給少將軍當個貼身的小雜役端茶送水啥的。少將軍身邊正好缺個機靈點的人伺候,我看那小子雖然悶葫蘆,眼神倒挺亮,不像個真傻的。總比在這兒被人當沙包強。”
“這主意不錯!”王老五一拍大腿,“跟在少將軍身邊,起碼安全點,也能學點真東西。回頭咱跟什長說道說道?”
這些議論,或多或少也傳到了薑玖璃和她的小夥伴耳中。
小八氣得臉通紅,偷偷對薑玖璃說:“阿九,他們瞧不起人!我們去告訴少將軍,我們能行!”
李川悶悶地擦著他的刀,不說話,但緊繃的下頜顯出不忿。
元寶則有些擔憂地看著薑玖璃:“阿九……其實……去少將軍身邊,好像……也挺好?”他有點怕了天天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日子。
薑玖璃隻是沉默地聽著,手中的掃把沒有停下。她深知這些議論並非完全出於惡意,某種程度上,甚至是某種粗糙的“關照”。但她絕不能離開校場,她需要在這裡打磨自己,而不是去尋求庇護。
果然,沒過兩日,什長便將眾人的“建議”稟報給了謝翎。謝翎正和謀士孫然在對著簡陋的沙盤推演,聞言抬起頭,目光越過什長,落在了校場角落裡那個正對著一個破舊草人練習突刺的瘦小身影上。
他沉吟片刻,道:“去把阿九叫來。”
薑玖璃被帶到主帥營帳。帳內光線昏暗,充斥著皮革、金屬和墨錠混合的氣息。謝翎坐在案後,燭光勾勒出他少年老成卻已顯冷硬的側臉輪廓。
“見過將軍。”薑玖璃垂下頭,用刻意壓低的聲音行禮。
謝翎看著她,眼前的孩子比第一次見時似乎更瘦了些,臉上還帶著未消退的青紫,但那雙眼睛,在昏暗的帳內,卻亮得驚人,沉靜得不似孩童。
“阿九,”謝翎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營中有人議論,說你年紀太小,體弱不適校場操練。提議……調你到我帳前,做個隨侍雜役。你意下如何?”
“是,將軍”
薑玖璃知道現在她的軀體隻是一具八九歲的孩童,若是想要一直留在軍中,或有所作為必須要先養身,而且留在謝翎身邊也能夠替謝潯照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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