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承運商行源源不斷的財力支持,以及薑玖璃通過謝翎送來太子那處的精準消息,李沐白在官場上為成王辦事,可謂如虎添翼,勢如破竹。
他心思縝密,手段果決,幾件棘手的差事都辦得漂亮利落,深得成王賞識。不過年餘光景,成王便為他謀得了一個正三品按察使要職,位高權重,一時間風頭無兩。
就連他那勢利眼的“嶽父”,晏城總督蘇正,也不得不對這個曾經被他嫌棄到嗤之以鼻的“病癆鬼”女婿另眼相看,甚至隱隱有了巴結之意。眼見李沐白比他自己更得成王青眼,品級馬上就要超過自己,蘇正心思活絡起來。成王那邊遲遲沒有明確回應他之前示好的訊號,他便想借李沐白之力去探探口風,看成王是否有意納他的女兒蘇無雙為側妃。想著自丫鬟小玖嫁入李家後,他以李沐白病弱為由也未曾按禮回門,他便順勢修書一封,以家宴為名,邀女兒女婿過府一敘。
薑玖璃與李沐白讀罷請帖,相視一笑,蘇正肚子裡那點算計,昭然若揭。李沐白當即冷笑一聲,尋了個“公務繁忙,聖命在身”的由頭,毫不客氣地回絕了。
蘇家這邊碰了個硬釘子,請不動正主,知道李家是由劉氏把控,便迂回地打上了劉姨娘的主意。劉姨娘自被薑玖璃打壓後,在府中一直夾著尾巴做人,表麵安靜,心裡卻無時無刻不在盼著能興起風雨,好奪回往日的權勢。
這日,她借口回娘家散心,去了劉家。席間,聽她那經營綢緞莊的表侄子說起一樁怪事。表侄子的妻子前些時日染病,請了雲州一位極有名望的老大夫診治。表侄子怕大夫不用心,便有意無意地提起自家與李府是姻親,想借李沐白如今的權勢抬抬身份。那老大夫聞言,卻捋著胡須感慨道:“說起李府,尤其是如今這位李大人,倒真是奇事一樁。約莫五六年前,老夫曾應承家之請,去城外莊子為當時病重的李家公子診治。那李公子憂懼交加,病入膏肓,老夫記得清清楚楚,當時已是藥石無醫,回天乏術了。可怪就怪在,不過半年光景,這位公子竟被接回李府,如今看來,非但康健,更是官運亨通,實在是奇跡啊。”
這話旁人聽去,或許隻當是奇聞軼事,一笑了之。但落在一直心存疑慮的劉氏耳中,卻不啻於一道驚雷!她心中巨震,麵上卻強作鎮定,敷衍過去後,便匆匆告辭回家。
接下來的幾天,劉氏如同著了魔一般,動用各種關係暗中打聽,又偷偷摸摸找到那位老大夫家中,仔細詢問當年的細節。又找來莊子上的看守的人一並相問,零零碎碎的信息在她腦中拚湊,一個驚人的真相逐漸浮出水麵。
這天晚飯時分,李勳、李沐白、薑玖璃和李洛薇正安靜用膳。劉氏觀察良久,終於按捺不住,開始用話語旁敲側擊地試探李沐白。
“瞧瞧咱們大公子如今真是越發能乾了,記得你小時候身子弱,在莊子上那會兒,可把姨娘擔心壞了……對了,莊子上那棵老槐樹,你還有印象嗎?夏天咱們還在底下乘過涼呢。”
李沐白握著筷子的手指幾不可察地緊了一下,隨即從容答道:“姨娘記錯了吧,莊子院落荒蕪,何來老槐樹?”
劉氏眼中精光一閃,又接連問了幾個關於莊子布局和舊仆的問題。李沐白對答雖依舊沉穩,劉氏讓丫鬟拿出花生酪“大公子,這是剛做的花生酪,突然那天看了就想您小時候最愛吃了,您嘗嘗”
李沐白不知劉氏今日打的什麼鬼主意,眾目睽睽之下她也不能下毒,便接過小嘗了一口,敷衍的說了一句“多謝姨娘”。
劉氏見時機成熟,猛地放下筷子,竟揮手屏退了左右侍候的下人。她臉色變幻,帶著一種壓抑不住的興奮與狠厲,當眾指著李沐白,聲音尖銳:
“老爺!蘇玖,洛薇!你們都被他騙了!他根本就不是李沐白!他是假的!”
一瞬間,飯廳內落針可聞。
“劉氏你在胡說什麼?”李勳麵色震怒,將筷子“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
“老爺,我沒有胡說,大公子根本不能吃花生,他小時候搶了雲兒的花生酪就起疹子了,就因為這個他把雲兒推進水裡,我永遠都記得,他,他吃了,他方才吃了,並沒有任何不適,老爺……”劉氏終於捏住了把柄,突然加高聲音,語氣帶著得意與瘋狂的報複。
李沐白依舊端坐著,麵色平靜無波,隻是那雙深邃的眼眸驟然銳利,緊緊鎖在劉氏臉上,想從她瘋狂的表情中看出她究竟知道了多少。
李勳則是目瞪口呆,看看劉氏,又看看李沐白,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而李洛薇,隻是動作微微一頓,隨即繼續淡定地夾菜用餐,仿佛眼前這場風波與她毫無乾係。
就在這詭異的寂靜中,薑玖璃突然站起身,走到門邊,“哢噠”一聲,將廳門從內鎖上。那清脆的落鎖聲,讓李勳和劉氏的心都跟著一跳。
她轉身,目光平靜地掃過李勳和劉氏驚愕失色的臉,緩緩走回桌邊,解下一直纏在腰間的軟劍“銀蛇”,“啪”的一聲輕響,放在了劉氏麵前的桌子上。冰冷的劍身映著燭光,寒氣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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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兩人驟然收縮的瞳孔注視下,薑玖璃優雅地坐下,為自己斟了一杯茶,輕啜一口,才抬眼看向劉氏,語氣淡然得令人心驚:
“不是,又怎樣?”
她竟然……大方承認了!
“真正的李沐白,”薑玖璃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冰珠砸落,“早就在被你們扔到那破莊子上,無人問津,被恐懼和病痛折磨致死了。是你們,親手斷送了他的性命。”
她無視劉氏瞬間慘白的臉色和李勳額角冒出的冷汗,繼續說道:
“你們現在大可去報官,說成王殿下欽點的從四品大員按察使是李家假冒的公子。你們猜,成王因為他不是李家的真兒子而舍棄他,還是會因為他能為自己辦事的才能而保他?屆時,這假冒的罪名,成王會允許它存在嗎?這所有的權勢名利,最終隻會與李家再無乾係,而你們,第一個就要承受成王的怒火。”
她頓了頓,目光轉向麵如土色的李勳:
“再者,若蘇家知道你們用一個假公子與他們聯姻,騙婚在先……我嘛,不過是蘇家一個可以隨時丟棄的‘小姐’,無足輕重。但蘇家屆時若一紙訴狀告上雲聽,參你們一個欺君罔上、蒙蔽皇室之罪,這李家……恐怕連如今擁有的一切,都得灰飛煙滅了吧?”
李勳臉上的血色褪儘,冷汗涔涔而下,拿著帕子不停地擦拭。
薑玖璃看著他精彩變幻的臉色,又拋出了最後一記重錘,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致命的誘惑與威脅:
“至於眼前這位‘李沐白’的真實身份……我勸二位,還是不要知道為好。知道了,對你們沒有任何好處,下場,恐怕隻能是——滿、門、抄、斬!”
“滿門抄斬”四個字,如同驚雷,炸得李勳魂飛魄散。他不敢再猜,眼前的“兒子”背後站著何方神聖,他此刻隻想保住性命,保住李家好不容易得來的榮耀和富貴。
幾乎是瞬間,他猛地換上了一副諂媚的嘴角,連聲道:“當然,當然!小玖說得對!咱們是一家人!”
薑玖璃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公公說得極好。我們如今,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便請公公管好你的愛妾,劉姨娘。若再讓我聽到什麼不該有的風聲……”她的目光掃過桌上的“銀蛇”,又緩緩移到劉氏劇烈顫抖的身體上,銀蛇的尖端甚至輕輕點了一下劉氏的脖頸。
劉氏嚇得渾身一軟,幾乎要昏厥過去。
薑玖璃說完,拿起帕子,慢條斯理地擦拭著“銀蛇”,仿佛上麵沾染了什麼不潔之物,然後才將其重新收回腰間。
李沐白看著這一幕,心中震撼之餘,也不得不深深佩服薑玖璃的膽識與謀略。他沒想到她早已對自己的真實身份了如指掌,更沒想到她敢在此時此地,用如此雷霆手段,將一切攤開,反客為主。這無異於一場豪賭,而她,顯然已是勝券在握。這讓他心中最後一絲顧慮也煙消雲散,日後行事,當更加放開手腳。
他適時地拿起一雙乾淨筷子,恭敬地遞到尚在擦汗的李勳手中,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父親大人放心,沐白在此,定讓您安享尊榮,安度晚年。”
李洛薇此時也輕輕放下了筷子,拿起絹帕拭了拭嘴角,抬眼與薑玖璃目光相接,兩人相視一笑,一切儘在不言中。這場晚宴的風波,在薑玖璃翻雲覆雨的手段下,悄然平息,卻也徹底改變了李府內部的權力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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