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院長辦公室光潔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光帶。
空氣裡飄浮著細微的塵埃和一種陳年紙張特有的沉悶氣味。
郭城宇獨自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麵前攤開的不是一份文件,而是一小疊。
他修長的手指劃過一份份報表和審計摘要,眉頭越鎖越緊。
紙張上的數字冰冷而殘酷,勾勒出一個正在緩慢失血的醫院輪廓。
就診記錄顯示,病人主體是周邊社區的老人,大多是慢性病複查、開些便宜的基礎藥物,醫保報銷比例高,自費部分寥寥無幾,甚至常有拖欠。
醫院的收入曲線一路向下滑跌。
而支出卻剛性得像鋼筋水泥。
設備老化需要維護更新,藥品成本在緩慢爬升,最龐大也最無法壓縮的開銷,是醫護人員那本就談不上豐厚的工資。
董事會那邊傳來的風聲清晰而冷漠:開源無望,不願再追加投資,暗示隻能在“人力成本優化”上做文章,裁員,或者降薪。
而且他們並不光明正大,而是像對薑小帥那樣,強迫“晉升”,目的就是提高接診費用。
郭城宇靠進椅背,揉了揉眉心,有些無力。
這局麵像個死結,一頭是懸壺濟世的道義和那些依賴這家醫院的老人們期盼的眼神,另一頭是冰冷的經濟現實和董事會不耐煩的敲桌聲。
他煩躁地鬆開領口,感覺這間寬敞的辦公室像個正在緩慢縮緊的囚籠。
他需要一把能劈開這亂麻的快刀,需要一個跳出常規框架的腦子。
幾乎沒有再多猶豫,他拿起手機,從通訊錄裡找到了那個名字,撥了過去。
電話接通了,那邊傳來池騁特有的低沉嗓音,背景音有些嘈雜,似乎正在處理什麼事。
“喂?”
“是我。”
郭城宇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在醫院,院長辦公室。”
“碰上點棘手的事,關於醫院運營的,死局。”
“你得空嗎?過來一趟,急需你的腦子。”
電話那頭短暫沉默了兩秒,隨即利落回應:“等著,半小時到。”
不到半小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池騁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穿著簡單的黑色襯衫,身形挺拔,眼神銳利如常,仿佛外麵的喧囂與他無關。
他走進來,目光快速掃過桌上散亂的文件和郭城宇緊蹙的眉頭,直接拉過一把椅子坐下。
“說吧,什麼情況。”
郭城宇言簡意賅地把醫院的困境、病人的構成、董事會的態度以及那個令人窒息的“裁員降薪”選項說了一遍。
池騁安靜地聽著,手指無意識地輕敲著扶手,眼神落在那些報表上的幾個關鍵數字上,沒有打斷。
等郭城宇說完,他身體前傾,拿起其中一份支出明細表快速瀏覽了幾眼。
“盤活,不一定非要割肉輸血。”
池騁放下報表,目光冷靜地看向郭城宇。
“董事會不想投錢,是看不到回報。”
“我們要做的,是創造一個讓他們看得到回報,甚至不得不投錢的點。”
“什麼?”郭城宇追問。
池騁的手指在桌麵上一頓。
“核心問題是收入結構單一且低效。老人群體價值低,但穩定。動他們,輿論和道德都過不去。”
“所以要有一個能快速見效、能吸引支付能力更強客戶群、並且能反向逼迫董事會支持的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