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藍得有些過分。
晨光在醫院走廊的地麵上拉出長長的影子，消毒水的味道混合著清晨的涼意，一切都顯得那麼平常，卻又有什麼在悄然改變。
吳所畏跟在薑小帥身後，薑小帥的步伐依舊穩健。
聽診器在他胸前隨著步伐輕微晃動，反射著金屬的冷光。
他推開第一間病房的門，臉上已經掛上了職業性的溫和微笑。
“張阿姨，今天感覺怎麼樣？”
他聲音溫和，手指熟練地檢查著病人的輸液管。
吳所畏收斂心神，拿出病曆本記錄。
他注意到薑小帥檢查得比平日更細致，詢問得更耐心，甚至比平時多花了幾分鐘聽老人家屬絮絮叨叨說著瑣事。
話落，他們走出了這間病房，薑小帥轉向吳所畏。
“下一個病房是3床的李老先生，他的ct結果應該出來了，你待會兒重點看一下肺部感染的情況，可以學習一下，下次報告就接著寫吧。”
“好的，師父。”
吳所畏連忙點頭，目光落在薑小帥始終平靜的側臉。
薑小帥似乎察覺到了吳所畏的擔心，他輕輕地歎了口氣，將病曆本小心地收起。
“有什麼想問的一會兒回辦公室問。”
“我沒有什麼要問的。”
吳所畏搖搖頭，縱使他心裡有很多疑問，但看到薑小帥的樣子，他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薑小帥伸手推推眼鏡，深深地看了吳所畏一眼，最終也是什麼都沒說，隻是默默地轉身向下一個病房走去。
查房終於結束了，當兩人回到醫生辦公室時，陽光已經變得明亮刺眼。
辦公室裡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咖啡香，桌上堆滿了各種病曆和文件。
薑小帥走到辦公桌前，輕輕地坐下，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機。
屏幕亮起，又熄滅，他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猶豫著什麼。
但最終，他隻是輕輕地將手機放回了口袋，臉上的表情依舊平靜。
“我去趟門診，你今天還是繼續寫報告嗎？”薑小帥轉頭問吳所畏。
“我陪你！”吳所畏立馬站起身，毫不猶豫道。
“好啊，那走吧。”薑小帥點了點頭，沒有拒絕。
兩人一同走向電梯，走進電梯後，吳所畏注意到，薑小帥的手在七樓的按鍵上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僅僅隻有一瞬，短得讓吳所畏幾乎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但緊接著，他看見薑小帥的肩膀突然放鬆了下來，臉上的表情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那並不是一個喜悅的表情，而是一種深徹的疲憊，以及疲憊儘頭悄然萌生的一絲釋然。
吳所畏突然完全理解了。
這場五年漫長的煎熬，於眾人或許是茶餘飯後的談資，於那個離開的人是罪有應得的終局，而於薑小帥，則是一場無人知曉的戰爭終於落幕。
寂靜無聲，卻地動天驚。
在這寂靜無聲的電梯裡，他仿佛聽到了薑小帥心中那一聲長長的歎息，那是放下重擔後的輕鬆，也是對過去五年的告彆。
電梯緩緩下降，吳所畏默默地站在薑小帥身邊。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是郭城宇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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