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騁臉上球場上的陽光笑容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難以解讀的平靜。
他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吳所畏,眼神裡沒有絲毫波瀾。
但就是這樣平靜的眼神,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壓得吳所畏有些喘不過氣來。
吳所畏的心臟猛地一縮,腳步也像被釘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風穿過樹林,吹過樹梢,樹葉沙沙作響。
這沙沙聲在這片寂靜的樹林裡顯得格外清晰,襯得兩人之間的沉默愈發緊繃。
時間在這無聲的對峙中緩緩流淌,吳所畏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砰砰砰”地在胸腔裡回響。
終於,池騁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那歎息輕得像一片落葉墜地。
他眼底露出了一絲複雜難辨的情緒,或許是無奈,或許是一閃而逝的……心軟。
他猶豫了一下,然後緩緩開口,聲音比在球場上時低沉了許多,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寂靜。
“你一個人來這裡做什麼?”
他的語氣平淡,沒有絲毫質問的意味,也沒有一絲敵意。
但吳所畏卻從這簡單的話語中聽出了一絲心疼。
吳所畏緩緩抬起頭,直直地望向池騁那雙深邃的眼睛。
在這一瞬間,所有的猶豫,所有的試探,所有的偽裝,都在聽到這個聲音的瞬間,土崩瓦解。
他不再去想後果,不再去考慮對方會有怎樣的反應。
他幾乎是憑著本能,將自己最真實,最不加掩飾的內心剖開,擲地有聲地攤開在對方麵前。
“我想你了。”
四個字,清晰,直接,沒有任何修飾,精準地傳入池騁的耳中。
空氣仿佛再次凝固,時間也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池騁插在褲兜裡的手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他深邃的瞳孔微微收縮,緊緊鎖在吳所畏臉上,
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審視,似乎在判斷這四個字背後真正的含義,在衡量這突如其來的直白裡,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樹林裡依舊隻有風聲,那風聲仿佛在訴說著這場對話的不同尋常。
但有些東西,在這簡短到極致的對話之後,已經悄然改變。
無聲的僵持被打破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更加洶湧的,暗流湧動的沉默。
池騁的手在褲兜裡默默握得更緊,原本緊繃的下頜線在又一次掃過那雙期待的眼睛時,那股梗在胸口的氣,終究是被這無聲的頹敗慢慢泄去。
“吃飯了嗎?”
他的聲音比預想中要乾澀一些,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剛下飛機就來了。”
吳所畏立馬答非所問道。
但這句話卻在池騁心口最軟的地方輕輕紮了一下。
他能想象到吳所畏是如何拖著行李,坐著十幾個小時的飛機,跨越大半個地球,帶著或許連自己都沒想清楚的期盼,徑直來到他麵前。
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
池騁的目光掠過他微亂的發梢和微皺的衣領,長舒了一口氣。
“要跟我走嗎?”
這話問得有些生硬,甚至帶著點居高臨下的施舍意味。
吳所畏的睫毛輕顫,重新看向池騁。
這一次,池騁在他漂亮的眼睛裡看到了那個微弱而又具體的內容。
一種孤注一擲的依賴。
“我在這裡……”
吳所畏頓了頓,聲音輕得幾乎要被風聲淹沒。